左淩殿在鹹陽營過得不順,北上的顏崇安被太子安置在西寧建威將軍林臥台處,過得也說不上不太平。太子要率大軍去涼州,根本無心照顧自己的九弟。顏崇安記得靈帝給自己的旨意,被丟在林府倒也安分。他乖乖的,林臥台卻依然深感頭疼,他猜不透靈帝的意思,隻能先將這皇子供著,並不親近。
朝廷、宮裏,此時最輕鬆的就是崇堯。倒不是靈帝不給她差事,而是,她自己懶散。每天鬥雞走狗的,就是不務正業。日子轉眼就到了二月底,涼州戰事吃緊,大單於將一批批的騎兵往涼州前線送,一點也不心疼。左淩殿在鹹陽營重編了所有將士,三月就要開拔趕往西北。
靈帝看崇堯日日心不在焉地玩耍,也不知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麼。終於這一日,父女倆在圍場遇上了,靈帝便與崇堯騎在一處,徐徐前行。“近日倒不見你興風作浪啊,崇堯?”靈帝微笑著,似乎在調侃崇堯。
崇堯也不否認,道:“不是兒臣不想興風作浪,而是如此風口浪尖,實在不能興風作浪。”前方烽火連天,她要是在這種時候還想著爭權圖謀,那也太不合適了。
靈帝被她擋了話頭,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但眼神還是極其寵溺,道:“你就不想謀個差事?”別人都在建功立業,你這樣閑著怕是也不甘心。
崇堯卻是少見地皺了眉,道:“西寧調了五萬兵馬去涼州,打到今日還沒有將匈奴擊退,兒臣其實心憂得很。”
“你也發覺了?”靈帝的語氣也不由得凝重起來。
“大單於蟄伏十年之久,這一戰……怕是不攻入中原誓不罷休。”崇堯看向遠處,春風將吹,草地已隱約現出些許綠色,朦朧地招搖著生意。
靈帝手中的韁繩鬆了鬆,道:“朕擔心的卻是更西邊的月氏,若月氏王與大單於結成聯盟,這才是大大的不妙。”戶部的糧草流水一般送往西北,若是月氏又反了,那這些年積攢的國庫銀兩,怕就真是留不住了。
“聽說今日早朝馮天河自請前往涼州?”崇堯近日疏於朝堂,早朝更是想去就去,風聲卻依然傳入了她的耳朵。
“他也憂心大單於挺進中原,再說展羽畢竟帶兵生疏,沒有大將跟著,如何鎮得住數萬兵馬?”靈帝停下來,從馬背上下來,牽著韁繩徐徐前進,“不到萬不得已,賀春來不能外派,選來選去,也隻有馮天河能擔此重任。”靈帝此時倒是有些後悔,若是沒有要了重冬瀚的性命,此際怕不會這麼捉襟見肘。
崇堯也下了馬來,跟在靈帝身後,數著步子走,一邊道:“父皇也不必太憂心了,大昭國力雄厚,這一戰必勝。您保重身體才是。”
“你也就是嘴上說說,父皇每日憂心國事,也不見你來替朕分憂。”靈帝轉身捏了捏崇堯的臉蛋兒,戲謔道。
“父皇不如將武科的事情交給兒臣,兒臣肯定能給您辦得妥妥的。”崇堯笑起來,狡黠地眨了眨眼,半開玩笑道。武科的事情已由賀春來領了差,溫雲鼎從旁督查,應該沒她什麼事兒了。賀春來中立,溫雲鼎是太子的老丈人,這一屆的武舉人……多半是會向著太子,崇堯也是為這事兒有些不高興。
靈帝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攬了她的肩,道:“總不能什麼事兒都你占著先機,公主府就要建好,過一陣子你便有的忙了,到時候哪裏有心思去管那些武舉人?朕就是太偏袒你,才不讓你跟著那兩個老狐狸,省得生出什麼事端。”
崇堯本想回嘴道“我才不怕!”可想了想又忍住了,靈帝的意思她也是明白的,至少現在,他這個父皇雖然護短,但對她與太子還是相對公平的。除非有人跳出來要拿她的性命,否則靈帝是不會偏袒她到什麼地步的。
還是要靠我自己啊……崇堯這樣想著,挽住了靈帝的臂,靠在了他的肩頭,道:“父皇,崇堯懂的。”
她這樣失落,靈帝看在眼裏,卻也不好說什麼,隻道:“朱雀街今夜有集市,你也陪陪父皇,與朕做一對普通父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