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冬至日,地處魯東省西南部的丁家村已是天寒地凍。雖然村西北有連綿的長青山脈抵擋些許的寒氣,但這裏依舊還是幹冷異常。
臨近傍晚,太陽清冷的餘暉灑落在這個僅有百餘戶人家的小小村落,天地間透著陣陣寒氣。
但在村中央一座破廟前寬廣的高台上,卻另有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一群五至八歲年齡不等的孩子,戴著棉帽,穿著肥大的棉襖棉褲,正一個個大呼小叫,興衝衝地玩著老鷹捉小雞的遊戲,且樂此不疲。
胖墩王開運扮作“老母雞”,正在困難地騰挪著他那肥胖而又笨重的身體,守護著身後的“小雞仔”們。他累得大汗淋漓,大腦袋上冒著騰騰熱氣,胖胖的圓臉上滿是汗漬,此刻早已成了一張大花臉。
小雞仔隊伍的最後邊,個子最矮的鼻涕蟲包長發,凍得通紅的鼻子下邊掛著兩條清涕,還在聲嘶力竭的搖旗呐喊:“嗨,嗨,來了,來了,這邊,快來這邊。快,擋住。好,好!
“——不好,唉,又折了一個。”
鼻涕蟲正自喊好呢,“小雞仔”就被麻杆兒丁大成這個狡猾的“老鷹”給捉住了一個,他嘴裏趕緊改口,大聲喊不好。
不想他太過投入,喊得有些用力過猛,不提防那鼻涕卻是趁機淌了下來。
“哎呀,啊——撲,呸,呸呸呸!鼻涕又過河了。”
一眾孩子笑得前仰後合,胖墩轉過頭笑罵道:“鼻涕蟲,你快給我滾犢子!趕緊擦幹淨了再上來,看把鼻涕都弄到人身上了。”
盡管老母雞和小雞仔一直都在努力周旋,但在瘦高個的麻杆兒這隻凶猛老鷹淩厲的攻勢下,他們最終還是潰不成軍,一次次敗下陣來。
正待重整旗鼓,準備再戰的當口,麻杆兒那雙細長的眼睛卻遠遠瞥見,住在村西的柱子從家裏走出,抄小道匆匆往村北而去。
他當即揮手止住了眾孩童,眉飛色舞的笑道:“嘿嘿嘿,今天咱們不玩這個了,我帶大家去看西洋景,好不好啊?”
一眾孩童好奇的伸長脖子問:“麻杆兒,快說,是啥西洋景?”
“嗨,問啥?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麻杆兒故作神秘,擠了擠眼,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去,去,去。”
“走,走呀!”
“快點兒啊,我都等不及了!”
有熱鬧豈能不看?孩子們歡呼雀躍:“噢,噢,看西洋景去嘍!”
他們興奮地在那嘰嘰喳喳,亂蹦亂跳,迫不及待地眼睛看向麻杆兒,七嘴八舌,紛紛催促他快點兒去。
麻杆兒這時卻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將食指豎起,放在嘴唇上,眯眼壞兮兮笑道:“噓,噓,小聲點兒!剛剛我看見柱子出門往村北去了,他肯定是去找春華。咱們逗他倆樂子去,大家別出聲,悄悄跟著我,別讓他給發現了。
“嘿嘿,想瞧熱鬧的,就聽我指揮。準備,出發!”
說罷,他一揮手,便一馬當先,向著柱子消失的方向撒丫子狂奔而去。
在他的身後,則是一隻胖胖的“老母雞”領著一群七零八落的“小雞仔”們拚命追趕。那場麵,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麻杆兒猜得沒錯,柱子確實是去找春華的。
柱子學名叫王長柱,和麻杆兒丁大成一樣,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今年九歲的他身高已超過一米四,和同齡人相比,他長得又高又壯,顯得成熟不少。
他有著一顆大腦袋,頭發又黑又粗又密,然而耳朵卻和這顆大腦袋不相匹配,明顯的小了一些。方形臉,濃眉大眼蒜頭鼻,兩片嘴唇略顯肥厚。他身軀壯實,頭戴棉帽,腳穿棉鞋,身著臃腫的棉衣,整個人顯得有些少年老成。
今天放學後,柱子賣力地幫著爹劈柴,他娘破例獎賞了他兩塊小餅幹。他不舍得吃,將餅幹放在口袋裏,準備一會兒找到春華兩人一塊兒分享美食。
木春華年方六歲,上小學一年級,就住在他家隔壁。柱子過去一問,春華娘木嬸兒告訴他說,春華已出去好一會兒了,“不知道這妮子在瞎忙些什麼。”
聽完這話,柱子就知道春華肯定又在村子北土丘下的窪地裏,看她的小花貓逗老鼠玩兒呢。
柱子和春華兩家是鄰居,兩人自小就在一塊兒,青梅竹馬,無話不談,是那種很要好的朋友。他們天天在一塊兒玩耍,從來也不感到膩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