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與彌霜已收拾好行囊,牽著馬準備離開沛縣,彌霜看到人群中有兩個人非常眼熟,忽然想起那是自家淩府廚房的董大哥和學徒小張!
彌霜立即將宋清拉至窄巷躲了起來,她偷偷往外張望後,緊張得直往宋清身後躲,他問:“怎麼了?”
彌霜說:“我家人尋我來了……品凜,我隻想到葉城找爹爹和哥哥,不想回京城。”
宋清想起幾日前修書一封,讓青潯送去京城,信中寫有彌霜動向,看來信已提前送到。
宋清幫彌霜戴上帷帽,抱她上馬,然後牽馬而行。
正好,董大哥拿著人像畫跑到他跟前問:“請問……可有見過畫中人?”
宋清看向畫紙,那是彌霜作女子裝扮的畫像,雖未上色,單看輪廓線條,畫中人氣質清雅,眉眼婉約,雲鬢發釵,明眸善睞。
宋清搖頭說:“沒見過。”那是真的沒見過,他遇到的是,作男兒裝扮的彌霜,跟畫中人相去甚遠。
董大哥和小張逐漸走遠,彌霜鬆一口氣,宋清上馬坐在彌霜身後,說:“你來禦馬,我跟你一起控韁繩。”彌霜沒什麼把握,不過著急離縣,唯有一試。
二人騎馬到郊外,及至午後,宋清示意速度減緩,跟彌霜說:“此處距離沛縣甚遠。正好吃點幹糧。”
二人休息過後,彌霜說:“品凜,我想學騎馬。”
宋清說:“你剛才不是在騎馬?”
彌霜說:“那不算是,那是品凜在幫我禦馬,我想自己真的會騎馬,不用靠別人。我坐馬上時,馬跑起來背後像大海濤濤,我幾次險些被馬浪抖下來,都是品凜護我才能坐穩,要怎麼做才能穩坐馬鞍?”
宋清說:“要學會壓馬浪。坐要中正挺直,足尖內關,與馬體相平,坐姿正而不僵,鬆而不懶。到葉城還有一段路途,你可以試試。”
彌霜又問:“最基本的上馬呢?每次都是品凜抱我,以後不在我身邊,我連馬背都夠不著了。”
宋清說:“上馬動作要輕,下馬動作要快,上下馬時不可觸碰馬兒身體,使馬兒受驚,且一定要平衡穩坐……”
對彌霜幾番教導後,他又教授轉彎,緩停之法,他從包袱裏掏出幾條蘿卜給彌霜。
彌霜意會要先跟馬兒打好招呼,邊喂馬吃蘿卜邊說:“馬兒,多吃點,待會我練習,你就多擔待。”
彌霜後來翻身幾次,終於成功上馬,但下馬著地時,腳沒站穩扭了一下,向後倒去時,宋清敏捷跑來攬住彌霜後腰,彌霜本能也伸出雙手抱住宋清。
秋風吹過,樹上蟬鳴漫天起,空山飛盡鳥雀聲,二人相擁著良久不說話。
彌霜覺得尷尬,說好了自己學騎馬,最後還是要別人搭救,還扭了腳,在宋清的懷裏低著頭不敢看他……
而宋清想,今天可能是以宋清的身份與她同行的最後一天,隱隱不舍,他看著彌霜,覺得心律漸急,止而複始,就移開眼神說:“時候不早了,我來禦馬送你盡快到葉城看看。”
二人終於同乘至葉城。
葉城,僅次於京城的大城,名木梅花間竹而立,亭台樓閣掩映其間,玉橋橫架瀲灩平湖。大街上一片車水馬龍,各色商品琳琅滿目。
宋清戴上帷帽,下馬牽韁繩,說:“要到哪裏?”
彌霜說:“我家藥坊在城西一角,名順應天時。”
宋清將彌霜送至城西,將韁繩交給她,說:“彌霜,到了。”
彌霜想翻身下馬,宋清說:“你腿腳不便,這匹馬留給你。親人看見你騎著馬,知道你此行安全有依靠,心裏起碼踏實一些。”
彌霜隱隱不舍,眼中帶淚,小聲道:“品凜,我們還會相見的,你忘了?我還會回京城尋書,你何時再來取書?”
宋清說:“不會太久的,以後我會來淩府尋你。如家人問起,就說我是在峨眉山修煉的弟子,此次下山曆練行俠仗義,我的姓名皆不可外說。”
彌霜點了點頭,正想問日後如何聯係,宋清便轉身消失在行人中。
彌霜騎馬行至藥坊門前,藥坊大門橫扁楷書:順應天時。藥坊旁才是淩府別苑,名“晴苑”,那是以她娘親名字命名的,當年爹爹與娘親就是在葉城初見的。
藥坊掌櫃聽聞小姐前來,趕緊出門相迎,有婢女跑至馬旁,扶彌霜下馬,那人正是碧凝。
碧凝握著彌霜的手,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說:“小姐可讓咱們擔心了!你到底去了哪裏,董大哥他們一直沒找到你。”
彌霜說:“我一路有貴人相助,平安無事,不用擔心。我爹爹和風喚哥哥呢?”
碧凝說:“老爺和公子出去了。老爺知道你出走,命下人們跑遍幾個地方,怕萬一小姐真的到葉城,讓我們幾個婢女隨董大哥加急趕過來。”
彌霜心想,爹爹平時不喜她出外拋頭露麵,此次出走,自然是不會驚動官府,隻會派家丁來尋。如果有一天,她的孩子失蹤了,肯定會窮盡一切去尋找的,而且,碧凝方才隻說爹爹和哥哥外出,也沒有說是去尋她,她隱隱有些失望,男人心中永遠是事業為重,與女兒家似水柔情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