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潔白的大床上,女人頭發淩亂地蜷縮著身體,抱著人形抱枕不安地扭動著,眉毛擰成一團,如陷入了夢魘。
寂靜的房間裏響起悲愴的喃喃自語聲,心髒跳動的聲音格外清晰,既陰森又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窗簾是暗黑到極致的黑色,裏三層外三層,將窗戶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光,任由厚重的窗簾將白天覆滅,與無盡的黑夜徹底淪為一體。
噩夢不斷蠶食著蘇默僅存的理智,各種複雜的畫麵肆無忌憚地湧入她的腦海,淩虐著她千瘡百孔的心,既甜蜜又撕心裂肺,疼得她喘不過氣。
失去最愛戀人的滋味,蘇默生平第一次品嚐,肝腸俱斷不足以形容。
晶瑩剔透的眼淚不受控地在淚眶裏打轉,然後悄然無聲地爬上睫毛,最後順著臉頰了無聲息地滾落入抱枕,將近在咫尺的絨毛徹底浸濕。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嗚嗚嗚”哭喊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伴隨著無盡痛苦的呻吟。
突然,蘇默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膛也不斷起伏著,像極了溺水者在深海中窒息掙紮的絕望模樣。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最後隻剩下撕裂的疼痛與無盡的悲妄充斥在每一寸肌膚之內,無力垂落在身旁的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拽著身下的床單,想借此來汲取更多與夢魘對抗的勇氣。
就在這時,“嘭”的一聲巨響,天花板上的高吊燈無故墜落在地,聲若驚雷,碎渣向四周飛濺。
蘇默猛然驚醒,眼神渙散,將眼睛瞪到最大,茫然地看著如末日來臨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年。
好半晌,她的意識漸漸回籠,磕磕絆絆摸黑至窗邊,將窗簾扯開,霎那間的亮光差點晃瞎她久居黑暗不見光亮的眼睛,條件反射地抬手遮了一下。
待到久未見光的眼睛重新適應了這光線,直到眼前灰蒙蒙的視線開始變得明朗後,她才拿開了將視線擋住的雙手。
透過光潔窗戶玻璃的反光,蘇默心驚地發現眼角處布滿了一道又一道幹濕不明的淚痕。
許久過後,她慢吞吞地坐回床上,雙手抱膝垂首,失神地看著地上破碎的吊燈,喃喃開口,似埋怨又似發問,“見證了我們無數過往的吊燈已然碎裂,可痛苦的淚水為何還在哭泣?如果從始至終我愛自己永遠比愛你多一點,這一切痛苦是不是就可以在源頭扼住?我想格式化自己忘掉你,可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曆已深入骨髓,無情地讓我躺在暗夜裏飽受折磨。皇甫爵,我用命愛你,到底……值不值?”
蘇默呆呆地坐著,即使腿腳發麻也似惶然不覺,因為紅得耀眼的心髒早已被哀傷充斥,腿部神經在這一刻也懂事地失靈。
有人說:痛苦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化,隨之走向新生,可蘇默隻覺近日越來越缺乏活下去的勇氣,驟然失去戀人的悲傷,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少絲毫。
“這人,是騙子!”
蘇默悲憤地低咽一句,不知是在說\u0027說這話的人\u0027是騙子,還是在指許諾陪她到老卻葬身火海,徒留她一人孤存於世的男朋友皇甫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