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雜亂有致的三摞奏折快要埋沒君憬琛的頭，漸漸彎曲的脊柱是惺忪睡意的倔強。
“啪！”
站在君憬琛後方的顧錦秋，找準時機，腹黑地把手中已經批閱的奏折大力地扔在黑漆長桌上。
半夢半醒間被嚇一大跳，差點沒把君憬琛的魂勾出來。諒君憬琛再怎麼文質彬彬，對待顧錦秋也無法忍受。
君憬琛是真的不懂了，怎麼會有人不睡覺，寅時就來折磨人，整個人還縈繞著一種奇怪的……怨念。
還美其名曰，天道酬勤，他連補覺的機會都沒有。
轉頭一副黑極了的臉硬搭著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看向顧錦秋，活脫脫一副笑麵狐狸的模樣。
“攝政王勤勉務實，實乃璃國第一大賢臣啊。有你可真是璃國的福氣。”
“殿下雖廣讀詩書，但打理朝政並非是紙上談兵，需要經年累月才能悟出其中的門道。本王攝政以來，奏折皆由本王代為批閱。地方投上來的奏折繁雜多樣，殿下可要多多勤勉。”
“此處的奏折是本王精挑細選後反映璃國亂象的幾本，若是殿下有不懂的也可以潛心問本王，本王就在此處。”
顧錦秋悻悻然走向一旁的太師椅，一副名師做派，盯著學生做功課。
“人間冷暖就在這一本本小小奏折中，而帝王就如天上俯瞰眾生的神一般，批注紅字來判定是非對錯，這製度……”
君憬琛看著如小山高的奏折，估摸著今天必定是要與顧錦秋在此處蹉跎時光，試著岔開下攝政王的關注點，也許就能放過他。
“殿下莫不是瞌睡未醒，還在做夢呢，說出這樣荒唐的酸話。神，不過就是人幻想出來一種的信仰罷了。”
詭譎的狐狸眼中波光轉動，趣味地看向顧錦秋這個暫時好脾氣（他估摸）的盟友。
思索間，習慣性地用筆杆摩挲鼻梁，從前帶著淺淺竹木香味的筆杆換成了冰涼的翠玉，寒意有意無意地驅散睡意。
“信仰能在人山窮水盡的時候使人重拾希望，同樣也能讓心懷鬼胎的人惶惶不得中日。”
“孤的登基大典隻準備三日就匆匆開辦，孤想，不如大辦四月的春祭。”
不知為何，聽到君憬琛提到神，冉卿人身蛇尾的模樣便映在孤錦秋腦海中，揮之不去。
“春祭意在祈求來年國泰明安、風調雨順，璃國混亂至今，春祭確實該請祭司開壇做法，好為璃國求一個政清人和。”
【如果世間真的有神，大概便像卿卿那般吧。】
顧錦秋端起一旁當值宮人端來的茶水，掩蓋下柔情蜜意都快溢出來的彎彎嘴角。
“聽聞祭司稱病多日，甚至連朝政都不理會，也不知祭司還願不願意再次為璃國開壇祭禮?前年孤還在冷宮，便是隻聽宮人描述的隻言片語，就足夠讓人心神向往。”
“祭台之上，萬花爭豔，祭司一舞傾城，天光乍現，風華絕代。”
君憬琛像是看出顧錦秋在提起祭司後的不自然，試探性地表現出對祭司的崇拜，不過也僅僅表現出民間百姓對祭司的皮毛。
竟然還真讓他瞧出些不對勁來。
顧錦秋壓抑著醋意地放下手中的茶盞，板板正正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情緒，雖步步合乎情理，但刻意避嫌過了頭。
在君憬琛眼裏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看來殿下的本事不錯啊，根本不需要本王為您答疑解惑。這點奏折對於您來說，應該也不在話下。申時，本王要看到殿下關於邊境貿易的見解。”
冷笑著走到書案前，就在君憬琛擔憂顧錦秋要做些什麼時，顧錦秋吹滅了書案上一直長燃的燭燈，瞬間，熄滅的白煙橫貫於兩人之間，挑釁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