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
陳有乾眉頭緊皺,右手輕托著腦袋靠在軟榻上小憩。滄桑容顏亦掩不盡他眉宇間的憂心,似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指不停撥動的著他右眼的眼瞼。
終於,陳有乾起了身,伸手撫上猛跳不止的右眼。片刻後,他對門外喊道:
“來人。”
立刻便有管家推門而入,恭敬行禮。陳有乾問道:
“田七草清點的如何了?”
管家立刻回道:
“回老爺,已經清點完畢。除去皇商所需的,剩下的均已經裝車,隻等著今日出城交易了。不過老奴看今日天色不佳,陰雲密布。雖然加了防水的油布,可若是時間拖的久了,隻怕會濕了貨物。”
隨著管家話落,陳有乾抬頭看向屋門外的天色,果見陰沉似水。原本碧洗般的天空全都被厚重的烏雲籠罩,陣陣夏風攜著濕氣自屋門灌入,撲打在麵門上讓陳有乾自覺呼吸都停滯了片刻。
陳有乾的心不覺又是一跳。他定了定神,問道:
“玉兒何在?”
“少爺他去了福壽堂。”
陳有乾眉頭不由一皺。知子莫若父,陳玉此時去福壽堂想要幹什麼,他不用猜都能想到。今日之行事關重大,他本想將陳玉帶在身邊,可他這個兒子......
“也罷。”
哀歎一聲,陳有乾對管家吩咐道:
“你再調一些人去福壽堂,務必保護好玉兒和蘇姑娘。其餘的人隨我出城。”
陳有乾將“保護”二字咬的極重。管家一聽立刻會意。他恭身應了便下去安排。
再觀嚴府,嚴叔匆匆來到堂中,對著嚴璟兒見禮道:
“大小姐,陳有乾剛剛帶人押著貨物出了城門。要吩咐我們的人動手嗎?”
嚴璟兒柳眉一動,美眸之中碎出一抹精光。她放下手中的書,唇角彎起一絲弧度。便是嚴叔不抬眼看,亦能感受到嚴璟兒身上散出的點點銳意。這鋒芒掩於美人鞘,隻露點滴便又收起。
“不急。既然陳有乾已經上了鉤便不會逃了。等寧先生得手後再動手也不遲。你傳話下去,讓我們的人再小心些,可千萬不能被發現了,還有......”
嚴璟兒吩咐到一半,卻見嚴叔神色有異,於是問道:
“嚴叔,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差錯?”
“回大小姐,大少爺他......已經去了。”
嚴璟兒一愣,指點江山的素手如墜冰窟般凝成一塑冰雕。片刻,她淡出一抹苦笑,喃喃道:
“這小子......”
話音半落,已止了聲,嚴璟兒深吸了一口氣,再輕輕吐出,似要將心中的喜憂具都送走。
“由他去吧。嚴叔,你且帶人看出城門,切勿走漏了消息。”
吩咐了嚴叔退去,嚴璟兒重新端起手中的書,似是在看,眼瞳卻失了光澤。遊散的目光空洞的不知落在何處,隻將心中三分憂愁化作七分無奈掛在嘴角恍若未覺。
直到屋外天空一聲炸雷聲響,嚴璟兒驚回神來,額角隱約浮出幾縷冷汗。她猛的起身,執書的手握緊,蒼白的指節顫顫抖出一絲烏青。她連忙對著屋外喊道:
“來人!隨我出城!”
城外荒郊,此時陳有乾前已經帶著一眾護衛到了約定的地點。當看到寧無塵孤身一人時,他原本倉惶不安的心定了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