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這種冷到極致的氣氛是蘇祈靈早就預料到的。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並非是因為這句話的內容，而是所有人似乎都沒聽懂。
其實也不能算沒聽懂，可眼前的這些人前不久都還是乞丐。如今他們雖然洗白淨了，也換上了蘇祈靈給他們準備的新衣，但骨子裏他們還是之前那個伸手乞討，不事勞作的乞丐。所以對他們來說，多麼差的局麵都不能算作差，因為他們早就已經體驗過最底層、最殘酷的世界了。
看著身前一雙雙黯淡無神的眼，蘇祈靈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她太明白那種眼神了。那種失去所有希望，隻為了活著而活著的人生。相比於他們，前一世的她不過是穿的衣著光鮮了些許罷了。
場麵的寂靜持續了很久。對於這樣久的沉默，清蓮看不懂，嚴淑婉也看不懂。不過，曾經做過乞丐，失去過所有希望的白瓊卻是懂了。他想要出聲：
“小妹，他們......”
但蘇祈靈打斷了他，直接道：
“算了，讓他們簽了吧。”
白瓊聞言，動了動嘴，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他依言從裏屋拿出了一疊契約和銀子，招呼了院中的夥計一個個上前來簽契約。每一個簽了契約拿到錢的夥計終於是露出了些許笑容。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比銀子來的更加實在。
可蘇祈靈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已經沉落到了底穀。那些契約全都是死契，也就是意味著眼前的這些人全都變成了奴隸。雖然是她的奴隸，但已經入了奴籍。而一旦入了奴籍，這些人便再沒有翻身的可能了。不光是他們，就連他們子孫後代也注定成了奴隸。
蘇祈靈原本並不想這樣的。雖然白瓊一而再再而三的建議她一定要簽死契，但她還是希望給這些人選擇的空間。至少她需要和他們說清楚，讓他們明白死契和奴籍意味著什麼。
蘇祈靈一直認為，所謂貧窮、所謂地獄其實都不是真正的絕望。真正的絕望是失去了選擇。如果一個人的人生完全失去了選擇的權力，那這個人便已經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了。你的一言一行都是聽命而為，沒有自我，隻有命令。
她本想要救他們，卻不是送給他們一個沒有選擇的牢籠。但今日的這一幕讓她清楚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最底層，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末日。這些人已經麻木到不想再做任何的思考，對他們來說，活著，這便夠了。
十幾人，契約簽的很快。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是不識字的，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契約上寫了什麼。雖然白瓊還是一字一句的將內容和意思告訴了他們。但對他們來說簽了就能拿到銀子，那沒有理由不簽。
簽完契約，白瓊清點後將那疊契約遞給了蘇祈靈。蘇祈靈接過也沒有去看，而是轉手遞給了清蓮讓她收好。嚴淑婉瞧著好奇，便湊到清蓮的身邊要來一份細細的看。
蘇祈靈卻是不管這些。她重新看向眼前的這些人。如今的氣氛比起剛才來好了不知道多少。所有人都喜滋滋的洋溢著幾分笑容。可越是這樣，蘇祈靈的心便越是沉重。她開口，仿佛失了力氣般輕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