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語抱了抱一鹿,安慰般地笑了笑。
“她不會後悔做這個選擇。”
徐一語抱起琵琶,通過衣帽間裏的暗道,走到了離劇本房間隻有一牆之隔的一個暗室裏,隻要輕推開眼前的門,就能進到《暮城》的劇本房間裏那個早就搭建好的舞台上。
《暮城》劇本房間的裝修,整體是以仿宋風格為主,看起來就像一家古時室內還帶著小舞台的客棧,剛剛徐一語離開房間之前,小泰已經用投射燈將客棧的牆麵渲染成了黃沙漫天的沙漠,小舞台上的那麵牆,則是一扇古代城門的投影。
跳完最後一支舞,“莎娜”就要闊別所有人了。
等了大概五六分鍾,小泰說出了提前約好的暗號,徐一語定了定心神,隨著慢慢響起的音樂聲,推門走上了舞台。
《暮城》的房間裏,現在隻剩下餘笙和秦詡兩個人,注意到暗下來的舞台處多出了一個身影,二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他們看見一個穿著敦煌風舞裙的女子緩步走到了舞台正中,她臉上的麵紗和手裏捧著的琵琶遮住了她大半的麵容,隻能看清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眸。
“餘笙”和“秦詡”齊齊驚訝,因為他們很快就認出了這雙眼睛的主人。
一個畫外音在此時響起,低啞沉重的聲線靜靜地訴說著這名女子的身份。
她遠離故國,遠走他鄉,十餘年的謀劃和蟄伏,隻為今日的最終決戰。
畫外音漸漸弱了下去,隨著一陣嫋嫋的樂音響起,莎娜玉手輕抬,摘下了臉上的麵紗,捧著手中的琵琶開始了她的最後一舞。
擰腰,回身,展臂,撥弦……
分明是一首節奏歡快的樂曲,舞者的表情卻始終淡然,隻有眼神自始至終保持著堅韌。
仿佛她並不是在跳舞,而是在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努力綻放。
樂音漸歇,莎娜的最後一個動作,定格成了壁畫上那位反彈琵琶的飛天神女。
燈光微微亮起,她動作輕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抬眼望向了台下。
“我這一生,有愧於碧海國的眾多子民,有愧於在我身上寄予厚望的父王,我沒能讓他們一睹關內清朗的天空,也沒能讓他們飲上關內清甜的泉水。”
“我還有愧於將我當成親孫女撫養長大的蕭老將軍、眾多蕭家長輩和視我如親妹的各位兄長,我沒能如他們所望征戰沙場、報效朝廷,更沒能如他他們一樣頂天立地、無愧於心地成長為足以讓他們驕傲的人。”
莎娜直直地望著台下的虛空處,聲音微顫,表情卻逐漸堅毅和愉悅起來。
她蹲下身撫摸著琵琶,速度極快地從暗格中拿出了那柄寶劍,又將護心鏡取出,拋向了身後的城門。
莎娜終於抽出了那柄從未在眾人麵前出鞘過的寶劍,將鋒利的劍鋒橫在了自己的脖頸間。
一滴眼淚落在了那朵蓮花上,莎娜卻美目盈盈地笑了。
“至少在生命的最後,我終於能做到無愧於心了。”
劍鋒劃過美人的咽喉,畫出了一道淒美的弧線。
“小盒子,我等不到你的紙鳶了……”
“再見。”
最後一絲光芒消失時,莎娜的身軀軟倒在了舞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