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梔給花眠酒說了黎城這一年來的變故。
北方戰亂連綿,王室無暇他顧,坐鎮南方的鳳陽金家又入京勤王,南方諸城一時沒了管束,也硝煙四起,紛紛割據稱霸。
黎城便是抓住了先機,以雷霆之勢迅速吞並了周遭小城,待得南方諸城主反應過來時,黎城蘇家的勢力早已經翻了幾番。
除了根基深厚的金家鳳陽他們不敢碰,其餘南棲洲一半的版圖,已經全姓蘇了。
如今穀梁錦帶著王室南遷,還得看三分蘇家臉色。
不過,蘇家到底是一時得勢,內裏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
且以花眠酒對蘇安的了解,懦弱愚鈍,又好謀無斷,由他任城主之位,能抓住亂世先機已讓人難以置信,更別說有魄力守住這滔天富貴和權勢。
至於這背後真正的操盤手是誰,不言而喻。
花眠酒跟著蘇梔回了主城。
偌大的城主府,安靜得可怕。
滿目素縞。
一隊身著喪服的丫鬟奴仆,提著白紙錢串從遊廊下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白棉紙裹的八角燈籠在屋簷下晃動來去,幽暗的燭火也在細雨冷風中搖擺不定。
“叮——”
悠長深厚的銅鈴聲驟然響起,為這迷蒙的天色又添加了幾分詭異。
花眠酒此時倒是不怕的,她握著蘇梔的命脈,隻是心裏想,能掌握別人的時候,才知道做人還是惡一點才好。
隻是能讓城主府的人都披麻戴孝,那死者會是誰?
蘇梔像是看出了花眠酒的疑惑,溫柔道:“花小姐別怕,我二哥蘇㻅明日出殯。”
花眠酒還沒應聲,又有一侍女急匆匆跑了過來,低著頭,誠惶誠恐道:“小姐,二公子說要見您一麵,隻有您親手遞上,他才喝。”
蘇梔皺眉,無奈地笑道:“二哥的脾氣還是這樣倔,罷了,我去看看吧。”
說罷,她看向花眠酒,“同去吧,花小姐。”
花眠酒也被這幾句話繞得糊塗了。除了分院大會上見過的那個蘇㻅,蘇梔能有幾個二哥?
蘇梔領她到了一間偏僻的房子前,房外的黑色雕龍大柱子上貼著符紙,一股陰森之氣環繞其外。
蘇梔推開門,皺起了眉,她五官生得本就圓潤柔和,此時露出憐憫的神色,皺眉哀憐地望著房內席地而坐的青年,有那麼一瞬間,竟也像尊慈菩薩。
偏開口時叫人一身驟然森冷。
她聲調柔和地對被鐵鏈束縛著的蘇㻅,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二哥,隻有你現在死了,才能保全整個蘇家的名聲。”
蘇㻅軀體一震,抬起頭,原本白皙的臉上,一朵紅色妖花的紋路覆蓋其上,看起來格外邪氣,他的眼睛紅且渾濁。
花眠酒太熟悉這個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