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扁凝視,什麼事?
張秋李沉思一會答,通知你下周去青埠比賽,全省的。
阿扁一愣,青埠?
張秋李點點頭。果然還是記得的。
兩個月的小孩,長大以後,麵對背叛還是有記憶的吧。人們對於悲傷的事情一向比快樂要深刻的多。
阿扁穿上拖鞋,沒有說話。站起來對一直看著她的張秋李說,哦。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未解之謎。比如十萬個為什麼。比如海怪,比如狐妖,比如傳說。比如張秋李的妻子為什麼不是自己的媽媽。比如為什麼,那個人當年要義無反顧的丟下自己。
阿扁坐在床上,看著外麵泛濫成災的黑暗,心悄悄低落下去。她很想打電話和陶曼說些什麼。可是電話拿在手上半天,她還是沒有想到開場白。總不能不由分說的就哭吧。
想起青埠,阿扁想起大話西遊裏孫悟空的那顆跳動的心髒。如果紫霞仙子還在,她一定看見裏麵下雨了。那是心髒抽緊擠出來的淚水。
雖然一直拒絕想起她,但是總在某個受傷的瞬間,就會像所有小孩子那樣想,如果媽媽在,自己一定不會孤單不會害怕不會感冒不會肚子疼不會餓也不會,被思念腐蝕的體無完膚。
但是。你卻不在。一直不在。
你會想我嗎?
像我想你一樣想你嗎?
你會恨我嗎?
就像我恨你一樣恨著我。
張秋李說,媽媽是一個絕望的人,但是其實內心又充滿著希望。厭惡束縛卻又害怕無依。對生命她是拒絕相信,又隱隱的希望有人來讓她相信。所以,當阿扁降臨的時候那一刻她是圓滿的。她想過幸福的小家庭生活。但是尿布哭鬧瑣碎讓她失去對未來的向往。離開不是她的錯。對遠方的向往是人類共同的yu望。
拒絕存在,那麼一開始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呢。因為一時的興起決定你給我的誕生然後花掉我一聲的時間來拋棄。這樣一個殘忍的你,為什麼我卻那麼想念。
阿扁抱緊自己,把頭埋進兩腿之間,小聲的啜泣起來。
而隔壁房間裏,第四根煙已經開始放出煙霧。旁邊的扁媽歎了口氣。說,還是讓她去吧,都這麼多年了。
張秋李想起那個人靜默悲傷的臉,眯著眼睛狠狠吸了口煙,太過猛烈,一時沒忍住,咳嗽起來。好吧。張秋李把煙頭掐滅。
扁媽說,雖然孩子一直沒說,但我知道圓圓其實很想她的。
張秋李說,也不知道她現在在不在青埠,都十五年了,她在一個地方一般都呆不了多長時間的。
扁媽歎口氣,當初你也狠心了點,怎麼不攔著她點兒,孩子都有了,怎麼還讓她滿世界瘋去。
我一直以為她會回來。她心裏,也很苦啊。張秋李想起那個乖張孤僻的女子,她的脆弱他的聲嘶力竭她的無望他身上揮之不去的悲傷曾經,都是他愛她的緣由,但是最後,卻讓他失去了她。這個世界的悲劇,何時才得以落幕?
天黑了,夜沉沉。
第五章
知道阿扁要去青埠比賽,陶曼那個激動不是用一個形容詞就可以隨便來形容的,阿扁出去比賽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扁媽上次幫阿扁打包的東西,阿扁半路嫌重又給郵局郵遞了回來,索性扁媽這次由著她折騰。倒是忙壞了陶曼,嘴裏一直念叨著全省全省啊,扁你太牛了大包小包的給阿扁收拾行頭。準備吃的喝的還有避暑的暈車藥甚至維生素片,熱情的像是一把火。不過阿扁說現在是夏天,陶曼早晚得把自己熱死把她烘幹。
在陶曼死命往包裏塞下衛生護墊時,坐在窗台上的阿扁終於抬起手虛弱的說,行了,小曼,你當我旅遊啊還是境外出逃啊。
陶曼翻個白眼,廢話,這些東西帶著累,等真正要用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比你媽還要母儀天下了。
我媽一個儀我就夠嗆了還再來一慈禧極的我還要不要看明天日出啊。阿扁腦袋裏出現了陶小曼戴著尖尖的指甲套坐在金燦燦的椅子上,一閃閃的簾子緩緩掉下來。
陶曼拉上拉鏈,拍拍,說,你一個人呢在那邊人不生地不熟一個人都不認識的萬一缺個那狗都懶得衝你叫喚。
哪家的狗衝我叫喚,我就把它皮剝了回來給你做青埠特色農家狗肉。阿扁橫眉豎眼。
那我估計你這回去可以弄一養殖場回來。
我開了養殖場順帶著還得增加一新品種,極品豬。阿扁指著陶曼笑的前俯後仰。
你到了青埠得給祖國人民增光啊,我到時候給你弄一頓好吃的,你比賽的時候盡管放開了蹄子撒丫子往前跑,回來我給你補,甭管是流汗還是流血我都幫你再塞回去。
我還沒去比賽我現在就流鼻血流大汗了,陶小曼,你現在唾沫橫飛張牙舞爪的樣子完全對不起你身上穿的這一身淑女的淑女坊的衣服。阿扁拿手蹭了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