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萬星閣閉閣後,閣門口等候多時的師徒二人終於盼來了虹綾。
隻不過虹綾似乎為這次見麵做足了準備,隻見她雙眼之間粉黛微施,眉目之間眼波流轉,隱約有狐狸般的精明,看上去更多了幾分楚楚動人。
出門看到了二人帶著一頭髒兮兮的老牛,她也沒有絲毫嫌棄,跟著二人徑直走到了最近的酒樓之中。
醉仙居,因毗鄰萬星閣,每日在這裏消費的客人絡繹不絕,酒樓的價格也就水漲船高,漸漸成了商賈和俠客的聚集之地。
就拿今天晚上來說,在這醉仙居內的客人可以說都是非富即貴,要論平常,老雨鬼肯定會捂著空空如也的錢包搖著頭對少年說:“庸俗之地,少去。”
但今天不同,剛剛領了賞錢,身邊又多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偶爾當回庸俗的人也未嚐不可。
“小二,來三十壇陳年佳釀,越烈越好,再來幾碗下酒菜。“
醉仙居內,老雨鬼放好導盲杖,坐在桌前大聲喊道。
聽到他的喊話後,虹綾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她在萬星閣也算是混跡了好些年,還沒聽說過誰能一口氣喝下三十壇烈酒。
“老先生……哦,九爺,點這麼多烈酒,會不會浪費啊。”
“辣酒涮牙,烈酒當茶,你九爺我在沒出名之前,別人可都是叫我酒爺的,喝酒的酒。”
一壇又一壇的美酒送到桌邊,壘到兩米高,其他桌的客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咂舌,心想著是哪一家的富公子擺闊,在這裏浪費錢呢。
可當他們仔細看時,卻隻發現兩個衣著邋遢的瞎子和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坐在一起,直歎鮮花插牛糞,嬌滴滴的美人怎麼能被這樣一個老頭子糟蹋。
“虹綾姑娘家住何方,為何會在萬星閣之中為人差遣。”
一碗酒下肚,錢小九看向了眼前的佳人,詢問起了她的身世。
不料這輕輕一問,卻正戳中了虹綾的傷心處,她支支吾吾半天,才緩緩說道:
“小女子家住梁州,幼時家父因戰被拉去充軍,沙場不通人情,不出半年便傳來父親的噩耗,苦苦等候半年的母親不堪勞役,隻得改嫁,繼父視我為累贅,九歲那年,我被賣入了青樓。”
虹綾抬起頭看向房頂,柔腸百轉,難掩哀愁。
“別光說,喝點酒,酒暖離人腸。”
“九爺,我不太會喝酒呀。”
虹綾看著眼前的酒壇,心裏卻犯了難,她從小到大幾乎是滴酒不沾的,別說三十壇烈酒,哪怕就是一大碗,她怕是都要人攙著回房間。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你既沒試過,淺嚐一下也是好的。”
“這……好吧。”
虹綾也不再推脫,拿起碗,倒上酒,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繼續講了起來。
“入青樓後,每天要做的事就兩件,一是去跟著姐姐們學琴藝和舞蹈,二就是每日跟著鴇母打掃庭院,采購衣物和裝飾。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有四五年,有一天鴇母突然跟我說,我到了可以接客的年紀了,要去前台見人了。
那時我可高興了,心想著自己學了幾年的技藝終於可以示人了,我終於可以幫姐姐們分攤一點壓力了。
那天鴇母把我領到了一個昏暗的房間裏,裏麵躺著一個渾身酒氣的大胖子,鴇母沒說什麼,就把門關上離開了。
一開始我還挺開心,心想著他喝多了自己就不用給他表演才藝了,可那個男人卻搖搖晃晃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就要對我動手動腳,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我要幹的是什麼事。
不過好在他已經喝迷糊了沒有力氣,我拚命掙脫了以後,打暈了那個客人,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跟鴇母交代,隻能偷偷溜出了青樓,藏進了出城的馬車裏,這才來到這星聚城。”
講到此處,虹綾歎了一口氣,似是有些感慨,一口氣將麵前碗中的酒幹了一半。
“小黑,你也喝點,你以後要走江湖,一點酒都不喝怎麼行。”
老雨鬼又悶了一大碗酒,轉頭看向埋頭吃菜的少年,擦了一下嘴,對著他說道。
“不喝,喝酒誤事。”少年拒絕的很幹脆。
“真是頭倔驢,害,綾妹子,咱別管這家夥,我們倆喝。”錢小九倒也沒放在心上,一口接一口地喝著碗裏的烈酒。
“等我到了星聚城,才知道原來外麵的世界這麼繁華,可我口袋裏沒錢,沒多久就餓昏在路邊。
再醒來時,發現是閣主救了我,他很驚訝我能在全是美食的街上餓昏,覺得我不是個壞人,就讓我在萬星閣幹些打雜的事情,這麼一幹,好些年又過去了。”
“是星不語那小子啊,這麼多年沒見,不知道他酒量有沒有退步。”
短短一會,十壇美酒已經被清空,錢小九麵不改色,一邊嚼著下酒菜一邊笑道。
“九爺您真是雨鬼?那這家夥是?”
虹綾聽到錢小九和閣主認識,更堅定了他是雨鬼的事實,隻不過她確實不知道,這個一直跟在錢小九身旁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