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如流水馬如龍,夜色闌珊,燈紅酒綠,處處繁華一片。
北方名城,千年帝都,牡丹花城,洛陽也。
如今正是華燈初上時刻,一天裏最熱鬧的時候。
鍾楚凡已經端不住杯子了,酒意上心頭,他大大的打了一個響咯,迷離的醉眼,瞧著這一片燈紅酒綠,熙熙攘攘,滿心裏寫滿了苦澀。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夜幕下洛陽的熱鬧,那是人家的,不是他鍾楚凡的。這裏留給他的,除了那蹩腳的人生,就是苦澀而狗血的戀情傷痛了。
鍾楚凡的老家不在這兒,他的老家遠在千裏之外,那裏是一個靜謐到極點的山村,他鍾楚凡便是那山村的驕傲。他是村裏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學生,在鄉裏鄉親寫滿殷切祝福的目光裏走出鄉村,來到洛陽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活。四年過去,看慣了繁華的他已經再難回到那靜謐的山村。除了怕見鄉人,他還不願意,在大四才開始的那一段戀情無果而終。
留下來,無論什麼都要留下來。浮華的高校,殘酷的現實,留下來的鍾楚凡,隻能做一個奔波勞碌的底層打工族。這讓從小到大,一直有超越同儕的優越感的鍾楚凡,心底裏多了幾番苦澀,多了幾分無奈。
相較於他的鄉人,他的中學同學,他鍾楚凡也確實優秀。讀的大學雖不是一流大學,卻也是一本院校,而且讀的專業也是香噴噴的專業。但風雲變幻的世事實難窺測,讀完大學,香噴噴的專業變成了冷門,瘋狂的擴招讓大學生愈加沒了大學生的價值。鍾楚凡的求職期望卻落空了,拚死拚活年年成績優秀的他,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工作,隻能從賣苦力開始。
苦力就苦力吧,總是有奔頭,總比回去還要好。然而,生活像是對他開了一個玩笑,那死去活來的愛,成了肥皂泡。
擊碎這個肥皂泡的,說到底,還是錢。他鍾楚凡在洛陽,一無錢,二更無權,無車,無房,跟著他,能有什麼樣的幸福呢?海誓山盟算什麼,比得上那飛揚跋扈一擲千金的小老板麼?寧願做小三也不跟他鍾楚凡的女人就這樣義無反顧的上了那個小老板的日係車。
而鍾楚凡,也隻能在街邊的大排檔用苦劣而幹辣的低級高度酒來買醉。
“凡哥,別喝了。”
勸他的是馬龍,隨他一起賣苦力的馬龍。
“喝,為什麼不喝?怎麼,你也來管我,酒都不讓我喝,你,你,你憑什麼管我。”鍾楚凡搖搖晃晃的嘮叨著。
“好,楚……楚凡哥。兄弟我陪你幹了這一杯。但你可得答應我,忘了那個女人吧,啊。”
“幹……幹……杯。女……女人,她,她,她……我,我憑什麼不忘。小蘭,小蘭,她就那樣走了,就那樣走了,連看都沒多看……”
馬龍拍了拍他的後背。
“凡哥啊,你可是大學生啊,怎麼連這點事也解不開呢?錢,就他媽的是錢。隻要有了錢,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便有什麼樣的女人。看開點吧。”
“錢,錢,我他媽的也有錢。”鍾楚凡甩出啦一遝子紅鈔票。這是他攢了三個月的工資,本來想給小蘭買一條項鏈的。項鏈沒買成,小蘭人已經走了。
“有錢就是大爺啊。老板結賬。”馬龍招呼著老板,把紅鈔票又揣回了鍾楚凡的口袋,“凡哥,今兒個,兄弟我請客。咱們豁出去了,不就是女人嘛?女人,哪裏沒有。凡哥你跟著我。”
鍾楚凡踉踉蹌蹌的跟著馬龍,吆三喝四的去了。
閃爍的霓虹燈,照的人眼睛發暈。不是別處,正是花都娛樂中心。
花都娛樂中心,洛陽城市中心地段的標誌性建築。樓高十九層,最頂層旋轉舞廳外壁,皇帝豪情妃子柔蜜的招牌在霓虹燈的映照下金光閃閃,盡是豪華氣派。勁歌狂舞,當真是一片繁華。
人,總有瘋狂的時候。尤其,是在抑鬱難消的今夜。
“去,進去。哪個小妞,隻要大爺看上了,錢,我,我有錢。不從?我拿錢砸死她。”
鍾楚凡大叫,馬龍連忙捂著他的嘴,拉著他坐到了一樓吧台上。
伴著震天的勁暴音樂,曖昧的燈光中,滋生著不安分情緒的男男女女,在這個充斥著荷爾蒙刺激的場所,熱烈,奔放,激情四射。
端起混合了冰水的雞尾酒,鍾楚凡如同馬飲牛灌一般,一氣倒進了喉嚨,酒入腸胃,立時起了反應,打了一個大大的泛著酒花的酒嗝。
“嘎……”
“凡哥,我先去了,記著,今晚咱有錢。”馬龍如同遊魚一般滑溜,鑽進了熱潮的人群。
“再,再來一杯,嘎……”鍾楚凡的額頭,重重的磕在了吧台的台麵,他揉著額角,眯縫著眼睛抬起頭,眼前忽然一亮。走過來的這個妹妹不錯呀,凹凸有致,更妙的是一身暴露妝卻絲毫不能掩飾她那種才走出校門的清純亮麗無雙模樣。或者,根本便還在學校裏的學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