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的洞府寬敞明亮,壁上掛著萬年不滅的鮫人燭,整個洞府亮堂地不分晝夜。地上鋪著柔軟細膩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舒適萬分。床榻上擺了些零零碎碎的雜物,有小巧精致的魚尾風箏,栩栩如生的木刻玩偶,還有老舊的竹蜻蜓…

程戚暗自誹謗,究竟誰的洞府才更像閨房。

薑時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程棲的臉色,盼望能從她的臉上瞧見熟悉、親切之色,床上的小玩意兒都是師姐送他的,他想她時他便會把他們從儲物袋中拿出來,伴他入眠。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程棲的臉上滿是陌生。

他拉著她坐到柔軟的床榻上,自己卻是席地而坐,以一種仰視的姿態看著她。無人在場時,他在她麵前,向來如此。

程棲的心情是微妙的,眾人口中的惡犬此時竟然乖巧萬分,彷佛收斂了脾氣,隻雌伏於她一人。他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是棋盤上的黑白兩棋,晶瑩濕潤,神情姿態都像是一隻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

這還是明舒口中齜牙咧嘴的壞脾氣小師弟嗎?為了避免明舒的片麵之詞,她還詢問過其他師弟師妹,結果他們言辭委婉地印證了這一說法。

仔細想來,打從那妖怪的老巢開始,他在她麵前都是一副乖巧模樣。

大師姐真是好福氣啊!惡犬變奶狗給人帶來的滿足感真是不亞於夏日吃冰帶來的痛快。

真是托了大師姐的福。她玻璃心一枚,如果小師弟在她麵前一副死人樣,她一定會祝他原地去世。

一想到大師姐,她又開始了每日一內疚。

還沒等她醞釀好如何開口。

小奶狗就發起了脾氣。

“師姐,你是騙子。你明明說過喜歡我。”他好像有滿腹牢騷,最終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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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來就開大?直奔主題了?她都還沒想好怎麼套話呢?

她屬實沒想到,還沒提問就收獲了答案。

她就說她的直覺不會有錯嘛!小師弟就是和大師姐關係匪淺,不過她沒想到不是隻有小師弟一個人在暗戀,原來他們是雙向奔赴。

所以……他們談的是地下戀?

“我沒去找你,你這麼長時間都不來找我。”他看她摸不著頭腦。委屈巴巴地又憋出了一句。

程戚怔住了,她母胎單身十八年,既沒早戀也沒暗戀過誰,如果不算上幼時的鄰居帥哥哥。沒有戀愛經曆的她不會演了。

而且他們談的地下戀,她連答案都沒得抄啊!!!這麼多天也沒人透題,告訴她大師姐私下是如何和小師弟相處的啊!!!

這也怨不得別人,或許他們也沒見過。程戚心裏抓狂的同時也非常善解人意。

她要怎麼回答才能像大師姐?她真的要替大師姐和小師弟談戀愛嗎?

是,她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願犧牲不願付出,她永遠做不到像大師姐那般偉大,凡事衝在前頭。

可無德如她,也不願意當感情的小偷。

長睫如蝴蝶振翅,在閃爍的燭火中留下一層陰影。她沉默良久。

沉默到薑時雁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這些日子他聽了太多話,大師姐比以前更愛笑了,大師姐竟然有兩個酒窩,大師姐眼裏有溫度了……

大師姐,大師姐

他知道,雁山派眾人本就喜愛她,雖然從前黏著她,在她麵前打鬧,但他們與她之間總有一段無形的距離隔閡著,可如今冰雪在慢慢融化,隻有他能窺見的她也在眾人展現。

他心有不甘,他自私,他心口不一……

連日來嫉妒的情緒無時無刻不在撕咬他。

他迫不及待地、衝動地直接將自己的情緒暴露在外,甚至有種難言的竊喜,即使她失憶,他也要告訴她,她曾經有多麼喜愛他。

即使她從未說過……

“你知道的,我,我失憶了。”半晌,她硬巴巴地來了這麼一句。

說完她又懊惱,這樣下去豈不是真要糾纏不休。還是說麵對這樣吸引人的少年,她在不知不覺間動了心?

她真的要做一個卑劣的小偷嗎?即使大師姐真的是她前世。

“我聽他們說,你不能下山,但你為了救我硬闖虛山界,師父為此懲罰了你。”她想法矛盾,話語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