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垣後方,一道青木結界內,三、五一隊的弟子審慎巡視著這片暫時安全的領域。
修養完畢已換上一身幹淨道服的仙盟弟子張帆,依舊守在往日哨塔巡視著空淒淒的荒原,麵色紅潤較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神清氣爽,腰間儲物袋鼓鼓的,填滿了各類丹藥,是昨日鳶兒姑娘送的,說是要好好表示一下歉意。
昨日,盡管纏滿繃帶躺在簡易木床上的張帆嘴裏嗚嗚說著“不用不用”,但麵對如此盛情也隻能幹瞪著眼看她將一瓶又一瓶丹藥強塞進他的儲物袋,直到滿滿當當的袋子都要溢出來了才停下。
最後,鳶兒使勁攏了攏快要撐裂的袋口,好不容易打了個活結,擦了下額頭細汗,氣喘籲籲說道:“先這些吧,下次你再受傷我給你多來點。”
瞅著比自己肚皮還鼓囊的袋子,張帆嗚嗚說著“夠了夠了”。
看著裹成粽子的張帆,猶不放心的鳶兒又細心檢查起他的傷勢,所幸外傷均已愈合,唯些許丹毒需要慢慢排除,在說了些歉意與安慰的話後便離開了。
“嗖嗖!”
一陣嗖嗖的破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張帆忙閉氣凝神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很快,他看到一道道幹淨利落的身影由遠及近,方一落地又四散分開,各自朝著預定的位置極速行進。
張帆眨眨眼,認出他們是直屬仙盟長老洛瑛的仙術師。
那些弟子落至一棵高聳入雲的巨靈神樹下,各自取下腰間口袋將一個個收容的斂袋擺好。須臾之後,空蕩蕩的樹蔭已擺滿了隕難者的遺骸。眾弟子麵朝神樹匆匆行了一禮後便又匆匆離開了,畢竟萬裏長的長垣,還有更多需要救助的同道。
“唉……”
寧靜高遠的空中驀地傳來一聲輕歎,旋即是枝葉的沙沙聲,一根根碧綠的藤蔓從高空落下像母親的手溫柔地將遺骸抱住,綠光乍現,綿綿的靈力自指尖湧出修複著他們受創的肌骨。樹蔭下,冰冰冷冷的遺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再生。片刻之後,一具具煥發勃勃生機的肉體安安靜靜躺在神樹母親的懷中。
枝葉扶疏的神樹身軀一晃,一顆顆發光的“果實”當空墜落,五彩斑斕的果子化作一個個小人沿著藤蔓歡天喜地融入了屬於自己的新軀體。
五色光芒接連閃爍,仿佛被人從深淵中拉起,睜開眼,新綠盎然,仿佛嬰兒第一次降臨人世,溫暖的懷抱,清新的空氣,寧靜的樹葉沙沙,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都在渴望生命的複蘇。一個個鮮活的麵孔,一具具純淨的軀體,看著就令人心生歡喜。眼見地上的人兒相繼轉醒,溫柔的藤蔓鬆開懷抱又窸窸窣窣縮回空中。
春風微醺,喚起沉睡的心靈,一個個人兒坐起身,茫然望向四處,記憶的最後一刻,是排山倒海的獸潮,然後血光一色,墜入黑暗。
他們揉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姿態柔美的巨靈神樹,如一把遮風擋雨的參天巨傘嗬護著下方每一個生靈。
如夢初醒的人們麵麵相覷,從疑惑到清醒再到喜極而泣,重獲新生的喜悅蓋過了以往所有歡樂。
“我們還活著?”一名弟子用力擰著旁邊一人的大腿,不顧那人“哎呦哎呦”的叫喚,滾燙的淚水止不住地滾動。
“快……快……撒手!”新生的肉體如嬰兒般嬌嫩,突如其來的痛楚痛的那人齜牙咧嘴。
“噢噢。”看著那張扭曲到變形的臉,弟子慌忙撒開手,又瞄了一眼對方青紫色的大腿滿是歉意。
“你個夯貨!擰我作甚?!”對方捂住腿不住地揉搓,“沒睡醒就照自己臉上胡幾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