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刮過嗚咽的風,清冷的眼眸止不住地抖動,影瀾雙手環胸讓身體盡可能多一些溫度。
數百年前,年幼的影瀾縮在父親懷裏,目睹那個道貌岸然的魔頭斬下父親的頭顱,將無堅不摧的骨甲鍛為舉世無雙的神兵,而那顆凝聚了父親萬年妖力的內丹也被攫取煉成神丹,一切隻為了他那虛無縹緲的飛升之夢!
弱弱的她很害怕,蜷縮在漸漸冰冷的懷中,渴望著父親如常抱著自己回家,喝飽芳香甘甜的獸奶,躺在溫暖舒適的睡窩,在妖族最動聽的鳴鸞中安然入睡。
但!那個魔頭發現了她,如小貓小狗般捏住她的脖子,隻需微微用力就可以捏死她。
紅腫的眼睛噙滿淚花,她想哭又不敢哭,隻能眼巴巴望著他舉起浸滿父親鮮血的劍,她怕疼,緊緊閉上眼,準備迎接生命的終結。
“噗呲”一聲,劍刃貫體,滾燙的血濺了她一臉。
但沒有刺痛,隻一聲驚詫。
“什麼?!你!”
身體一輕,她被重重丟到地上,耳邊響起激烈的打鬥聲,又很快偃旗息鼓。好奇心驅使她雙眼眯開一道縫,透過血糊的光,正好看見那個魔頭將一個長相剛毅的中年男人一劍貫穿,再用力將他心肺攪個稀爛。臨死前,男人死死攥住他的手,喃喃一句後撲通倒下。
做完這些,魔頭狂笑著走向她,她雙腿發軟無聲嚎啕,很快又被他捏在掌心。她閉眼不敢再看,以為接下來便要輪到自己,求生的本能使身體情不自禁抖動,弱弱淒淒像隻受傷的貓咪。
奇怪的是,他沒有殺死自己,而是將她囚禁在永無天日的地牢。她縮在三尺見方的籠子淚眼婆娑打量著四周,昏暗的地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器具和藥草,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籠子裏關著各類妖獸,痛苦的呻吟一聲比一聲淒厲。
她記不清被關了多久,隻知道每一次那個像被天雷劈成渣的魔頭進來,對著她就是一頓毒打,然後癲狂地在她身上做著奇奇怪怪的實驗。
她的哭聲回蕩在陰暗的地牢,層層禁製之下,隻有那些和她一樣淒慘的妖獸會為她悲鳴。
發泄完畢,魔頭將奄奄一息的她丟進籠子,隨手丟進來幾顆爛果子後便心滿意足離開了。伏在冰冷刺骨的籠子裏啃著腐敗的果子,血水從額頭流淌直下,她一遍遍告訴自己:總有一天要將這個魔頭吞幹食淨挫骨揚灰!
有一天,那個魔頭又來了,隻是換了一副和藹的皮囊。嗅到那惡心的氣味,她在心底一遍遍咒罵。
金玉皮囊之下究竟隱藏著何等醜陋的靈魂!
令她意外的是,魔頭身後竟還跟著一個看著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她好奇地打量這個長得好看的少年,他應該是自己見過的第二個活的人類呢。
瘦瘦高高,傻頭傻腦,黑亮的眼一眨不眨充滿了好奇,一眼就知道很好騙。
果然,話不三句就被魔頭誆的一愣一愣的,趁其不備一腳給踢進了為他精心準備的“小窩”。
“放我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喜歡蹲在角落歪頭數著少年的呐喊。
“快放我出去!”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遍。”她開口,突然愣住了,好久沒說話了,她都快聽不出自己的聲音了。
“啊!”兀自掙紮的少年終於發現地牢還關著一個“同類”,連忙問道,“你在哪?是人是鬼?”
瞧他慌裏慌張的樣子,少女心作祟的她撲哧笑了:“我是鬼,是專程來吃你的惡鬼。”說著還做出凶惡妖獸吃人的模樣。
聞聽此言,少年也不顧不得那些雷符,雙手死命拽住籠子更加賣力地呼喊:“混蛋!快放我出去!”
“第一萬遍啦!”她咯咯笑著,長久未有的愉悅。
“你到底是人是鬼?”少年吞了吞唾沫,手上鑽心的痛。那些符咒太厲害了,隻片刻便將他電的皮開肉綻。
“笨蛋。”她玩心大起,“我不是鬼。”
少年如釋重負。
“可也不是人。”
少年的臉拉得好長,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良久,少年掃了一眼滿是腥臭的獸籠訕訕問道:“你是妖怪吧?”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她從陰暗中露出頭來,容貌清麗,額間還天生一抹淡褐色花紋,若非髒兮兮一身血汙的確像位亭亭玉立的鄰家少女。
“唉唉。”少年拍拍胸脯,心口懸著的巨石終於落下,“原來是個小丫頭。”
“切。”她癟嘴,給了少年一個白眼,“說的你有多大似的。”
“你是誰?咋被鎖在籠子裏?”少年瞧她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難免一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