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藜!”眾人瞬時驚叫出聲,奔撲上前,卻已為時晚矣。
縷縷青煙蒸騰升空,在東風的驅策下播散向四處。
裴臣煜含著淚,吹響起軍號,山下崮城外的蕭從吾,已做好準備,隨時率軍攻圍。
軍號聲畢,他雙膝跪地,向那升騰的青煙,肅穆一拜,“敬謝神女,佑我大昭!”
“敬謝神女,佑我大昭!”身後的士兵也紛紛誠心跪拜感激。
聲起之時,荀鉞的快馬方才趕到,見到眼前場景,他已然猜出發生了何事。
他一躍下馬,直衝癱倒在地的蕭即墨而去,“蘇藜呢,不是說了治解藥要量力而行嗎?不是說一定會護好她的嗎?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逼死她?為什麼會這樣?啊?”他憤恨悲痛至極,一拳打在蕭即墨的臉上,瞬時讓他的口鼻流出血來。
“殿下,我們別無他法,神女,神女大義,是她甘願犧牲的。”裴臣煜見狀忙站起身來勸阻。
荀鉞肝腸寸斷,哪裏聽得,直接又是一掌揮去,“你為什麼不攔著她!”
他疾首痛心,瘋似地衝向鍋爐邊,鍋中隻有滾滾蒸騰之氣,哪還有蘇藜半點人影。
他癱倒在木台階上,滾滾烈火在他頭側炙烤,身上皇城一戰來不及處理的傷口,又再開裂滲血。
他顧不得那許多了,呆呆望著血色落日映襯下的縷縷青煙出神,那是蘇藜最後的蹤跡。
烈火炙烤、煙霧蒸騰,荀鉞滿身已被汗水浸透,他恍惚覺得身體仿若要被抽空了,靈魂也將飛升而去。奈裴臣煜他們在下麵如何勸說,他也絲毫聽不進去了。
“好,好,就這樣,隨她去吧。”荀鉞安然地閉上眼睛,卻忽的,聽到一聲淒厲的鳥叫。
一隻色彩斑斕,如火鳳凰一般的大鳥,從霧氣蒸騰中飛躍而出。
“是避株!”荀鉞頓時睜大了雙眼,“這裏怎麼會有避株?”
荀鉞惶惑卻又震驚,他的眼神雖避株而動,隻見它一直圍著荀鉞盤旋、淒鳴,似在呼喚他站起身來。
“阿藜,阿藜,是你嗎?”荀鉞猛然驚醒似地站了起來,揮著手臂,想要去觸碰那避株些許。
而此刻,吸入解藥之氣,紛紛蘇醒過來的山林野物們,也紛紛向蒼溪峰集聚。
無論猛獸或是鳥蟲,它們皆仿佛受到避株的感召一般,乖順地在此地聚氣,靜靜地將荀鉞守候,同時又散發出勃勃生氣。
一支響箭從崮城處射向了高空,“殿下,是蕭將軍的信號,想必巫馬戎已被擒殺!”
裴臣煜努力地穿越眾獸,將消息送到荀鉞處。
荀鉞淡然一笑,望向空中飛旋不息的避株,“阿藜,你聽到了嗎?一切都結束了……”
那金燦奪目的避株在空中翩然一舞,便直入雲霄飛向西邊。
“阿藜,等我!”荀鉞回過神來,跳下台階,跨上馬背,策馬揚鞭,疾馳而去。
鳥獸們也似送行一般,紛紛尾隨了好一陣才漸次離開。
夕陽落盡,暮色降臨,萬物歸息,世間仿佛靜默得像是陷入了一場夢境。
大夢醒來,天劫已破,人非物是,空留一段奇緣,於卷中,待後世之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