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夏彌坐在山崖上，而凱隱則橫躺在她的大腿上，肩膀上的風衣還被拉開了。
那個蘋果大小的貫穿傷又一次出現在夏彌麵前。
“這個傷真的沒有影響麼？”她很是心疼。
“沒事，我並不是靠髒腑的運行活著的，”凱隱臉上很平靜，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這個傷勢放在心上。
事實上，就算是他消除不了心魔，這個傷口也會緩慢的愈合。
他之前說的徹底修複傷勢，是指他之前自裁未遂以及遭受反噬所造成的損傷，而不是指這個傷口。
“可是它看著好嚇人。”
夏彌摁了摁傷口旁的肌肉，傷口的周邊已經全部愈合，連身體內似乎也是，就好像凱隱身體本來就有這麼個創口一樣，“你的身體真的好奇怪。”
“畢竟我算不得人，可能連龍也算不上，”凱隱略有自嘲的說道：“有沒有後悔跟我在一起？我可是一個‘怪物’啊！”
“切，多了不起似的，”夏彌捏了捏他的耳朵，“再怎麼是怪物還不是兩隻耳朵一個嘴巴，說的好像你是三隻耳朵兩個嘴巴似的。”
“樣子不奇怪，可是這裏會很奇怪，”凱隱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如果消除心魔，徹底恢複力量，有可能會恢複全部的神性，然後我好不容易擁有的人性可能會慢慢消失……”
“所以呢？”夏彌開始緊張起來。
“情感就是人性的一部分，可能也是我人性的全部，我不想失去它。”凱隱這些話想了很久了，這時很平靜的就說了出來。
夏彌很想說那就保留住心魔好了，我們不使用青龍之力，不就萬事大吉嗎？
但是，她知道心魔不止是使用青龍之力會失控而已，它還是一個如同附骨之蛆的詛咒，總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折磨凱隱，根本就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能消除它對凱隱非常重要。
如果自己隻是為了貪圖他對自己的感情，又談什麼治愈他救贖他呢？
“凱隱，我覺得你一直以來消除心魔的方法不對。”夏彌低頭看著懷裏的凱隱，“那個魔神就是另一個你，你一直想的是怎麼殺死他，這是不對的，他因詛咒的存在而陰魂不散，這某種程度上說並不是你的錯，其實最好的辦法不是跟他對抗，而是原諒自己。”
凱隱每想到那個下著太陽雨（漫天如圓盤一樣大的火球）的夜晚，他就充滿絕望和愧疚，那天的所作所為是對他人生信條和守護神的身份最無情的踐踏。
他不可能原諒自己。
“每天都在麵對邪惡，每天都在抹殺邪惡，又有什麼不會被侵蝕呢？”夏彌緩緩說道：“我們以前一放假就看電影，我們看了很多的愛情片，所以你的第一次公主抱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該怎麼動手，這就是潛移默化的被影響。
“如果你覺得這個沒有說服力，我再舉個例子。那些每天看血腥變態片的人，他們也許還沒有做出變態行為，可心理上或許已經非常變態，一旦他們有宣泄這種變態心理的條件和能力，你信不信他們可能比電影裏的惡魔邪惡一百倍？”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是神，不應該用普通人來衡量我。”凱隱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夏彌點了點他的額頭，“總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但是我還是想說，普通人麵對的是普通的環境，神遭遇的是與之對應的敵人，你隻是被侵蝕和詛咒，換成別的什麼……就說這個世界的其他龍王好了，換成他們可能不是有了心魔，而是直接就成了魔種的幫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那些魔種的侵蝕和詛咒本來就是針對神的。
凱隱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他怎麼會不明白呢？可是讓他原諒自己還是太難了。
夏彌無疑已經看到了問題的關鍵，魔神會被殺死麼？當然不會，除非是凱隱死了。
能殺死魔神的隻有他自己。
方法也隻有徹底的原諒自己，隻不過這對於凱隱而言，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