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哈丹巴特爾,在麵對子民時,也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王子架子。
在這裏,我看到了真正的人人平等。
但是當他們把目光落在我身上之後,那些敬意急轉直下。他們眼中立即出現濃濃的敵意。
這也不難理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持續千百年或許更長時間的戰爭,讓兩個民族每一個子民的身體內都流淌著仇恨的血液。
隊伍在人群中繼續前行,突然前方人聲鼎沸,那時不時的傳來打鬥聲和喝彩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對著身旁的巴特爾說道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靠近後,我看到這裏圍了幾十上百人,似乎在人群中間有著什麼精彩的節目。最後排的觀眾在看到巴特爾之後,都十分恭敬且熱情的讓開一條小道,一直通往最裏麵。
當我們穿過人群之後,隻見那是一個直徑差不多10米的圓形沙地,周圍修建了一人多高的木質柵欄。而沙地中間,正有兩個部落大漢,他們正舉著盾牌和武器做戰鬥狀。
從他們所使用的木質武器來判斷,應該是冷玲之前提到的那種切磋性質的普通決鬥。
此時觀眾們全都發現了哈丹巴特爾,他的出現引起了人群的持續騷動,人們紛紛朝著這裏鼓掌致意。
角鬥場上的兩名武士,也停下手中的決鬥,他倆將右手放在胸前,朝著哈丹巴特爾微微鞠了一個躬。
哈丹巴特爾也朝著人群微微點頭,示意他們繼續。
在那之後,兩名戰士繼續他們的格鬥遊戲。
他們打鬥的十分精彩,角鬥場上不停的傳來肌肉與武器碰撞產生的“彭彭”聲,群眾的熱情也被這一波接一波的高潮所點燃,時不時的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大約十分鍾後,隨著一陣更加高昂的歡呼聲,其中一名戰士獲勝了。他繞著場地,朝著觀眾舉起手中的武器,並且展示著自己的肌肉。
接著那名獲勝的戰士,緩步走到哈丹巴特爾身前,接著他將那盾牌舉在胸前,用那木劍不斷敲擊著手中的盾牌,發出了有節奏的‘咚咚’聲。周圍觀眾的情緒也跟隨著敲擊的節奏而爆發出陣陣呐喊聲。
我看出來,那個家夥是想挑戰哈丹巴特爾。
哈丹巴特爾笑著跳下了坐騎,他將身上盔甲和裝備全都卸掉,仿佛這片沙土是十分神聖不容玷汙的地方。他赤足走進沙場之後,從武器架上隨手挑了一把木劍,在四周的觀眾的熱烈歡呼聲中,將手中的武器指向對麵的挑戰者。
在這歡呼聲的刺激下,場上的挑戰者也顯得極其亢奮,舉起武器衝向哈丹巴特爾。
巴特爾不愧是整個部落前2的戰士,僅僅三招之後,哈丹巴特爾就十分輕鬆的將那名挑戰者擊倒在地。在歡呼聲中,哈丹巴特爾將那人拉了起來,雙方再次行了碰額禮。
這個場景,在西瑪城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一向愛兵如子的夏桀,也不可能做出這如此拉低自己身份的舉動。況且即便他願意去做,他的士兵也不敢如此冒犯元帥的權威。
巴特爾重新穿上盔甲之後,我們繼續向前行。
此時,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一團爛菜葉子,正中我的頭頂。我環顧四周找尋這個冒失的家夥。
隻見在街邊,有一個大約七八歲或者更小的小男孩,正怒氣衝衝的注視著我,而他手中,正捏著另一團爛菜葉子。
小男孩察覺自己被發現之後,慌忙轉身就向後跑去。
我知道北方人是不會對於我這麼一個南方人保持著熱情好客的態度,但是沒想到連小孩子也是如此仇視我,這讓我心中起了一絲波動。我跳下坐騎,也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在轉過一個建築的拐角之後,小男孩一頭鑽進了一個女人的懷裏,這個女人注意到我之後,她那原本慈愛的目光也變成如同小男孩一般的仇恨,直到她看到緊隨而來的哈丹巴特爾等人之後,才微微點頭行禮之後,帶著孩子匆匆離開了。
此時我也仔細打量這周圍的環境,這裏的建築較之前看到的,顯得更加的幹淨整潔,並且屋舍也更加的寬大,如果將這裏比作西瑪城的話,那這裏可以算得上是上層的富人區了。
不過,放眼望去,這裏似乎隻有婦孺和孩童。
“男人們呢?”我問哈丹巴特爾
哈丹巴特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回答
“戰死了”
原來,這一片區域是特地為了戰死的士兵家屬修建安置所。為了能讓男人們更加無牽無掛去戰場廝殺,所以遺孀的安置所會比其他的建築修建的更加舒適。
巴特爾繼續說道
“剛剛的那個孩子叫查幹,他的父親是一名犀牛騎士,幾個月前戰死在庫多城。像他這樣的孩子這裏還有很多,成百上千。直到幾個月前雙方停戰,這個數字才停止增加”
我沉默了,內心之中複雜而沉重的情緒交織著。
不敢想象,我之前都幹了什麼。
這個孩子的父親,這個女人的丈夫,就在幾個月前被我親手斬殺了。是我,親手毀掉了他們的生活,是我,親手奪走了他們的一切。
我在這座城池裏每個角落看到的都是一群有血有肉,有妻有子,有父有母的普通人。就和西瑪城無數普通居民一樣。他們熱愛和平,享受生活。
我反複問自己,我們為什麼要發起戰爭!戰爭究竟為我們帶來了什麼?
戰爭真的能作為肆意屠殺的借口麼?
自責,悔恨充斥著我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到底誰才是那個冷血的殺戮機器?
到底誰在撒謊!!!!!?
此時我的心中充滿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