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咳嗽聲讓秦庚皺的眉頭更緊了一些。
“很難受嗎?”關心則亂,攝政王說話都沒了以往的果斷,變得有些無措起來。
裏麵傳出夏驚瑭有氣無力的聲音:“還好,就是頭昏腦漲,有點沒力氣……”
像真的一樣。
秦庚自然聽不出來。他本就因為夏驚瑭落水而提心吊膽,想著她身子本來就不好,不應該下水的。但她是為了救人,於公於私都沒有一點錯。
有錯的是他,他不會水。若是他會水,也許就不用她下水了。
攝政王歉疚極了,站在窗前,威嚴高大的身影因為低落的神情沾染上了平日裏看不見的人氣。
武嬤嬤在一旁看著這對年輕兒女鬧騰,忍不住微笑。
“吃過湯藥了嗎?藥苦就多吃兩塊糖,蜜餞也行,藥還是要吃的,不能偷偷倒掉。”隔著一麵窗,攝政王低聲叮囑,有些身後侍衛都難以相信的細心。
誰知,屋子裏傳出夏姑娘疑惑的聲音:“不苦啊。兩口就喝下去了。”
每回喝藥都苦得要砸碗,被人盯著就偷偷倒掉的攝政王禁不住一愣。
武嬤嬤忙為自家小姐開脫:“小姐自小便喝藥,早就喝習慣了,因而不覺得苦。”
秦庚心中輕微地疼了下。
習慣二字聽起來輕易,卻很少有人注意到它背後所付出的代價。
猶記得他還在宮裏的時候,父皇為了讓他打下治國理政的底子,每天天色還沒亮就叫他起來練功習字,學先人之道。
好不容易休息,去用早膳,還會有三五個教習嬤嬤立在邊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拿筷子放碗稍有差錯,不合皇家規矩就要記上一筆,晚上報備給皇上……
那時候滿身困倦疲憊,還不能說。因為父皇是真心想把天下交給他,真心想要培養他。
所以用了嚴苛至極的方式,來逼迫他養成習慣,日後好成為一代勵精圖治的明君。
攝政王秦庚,現在的脾氣大抵就是因為那時候壓抑的。
他吃過這種苦頭。
因而更加心疼喝了很多藥的夏驚瑭。
“不苦就好。”他說。
其實不好。這證明著她喝了太多的藥了。
但秦庚沒有說別的話,他隻是說:“等我回頭給你送幾盒蜜餞過來,有酸的也有甜的,不苦也能清清嗓子。”
夏姑娘聽了高興。
屋裏麵傳來一聲不自覺的“好”。
不似平日裏的冷淡,叫人聽了發軟發甜。秦庚的心也跟著,微微融化了起來。
正是午後,天氣晴好。
暖和的光將照在牆上,將一格一格的窗欞照的格外通透好看。
秦庚抬手輕觸窗戶紙,影子也跟著一起落下。
像描摹一個人。
侍衛站在不遠處,武嬤嬤和小丫鬟們也在院子裏,他們都好的很,各司其職。唯獨他想見的人纏綿病榻。
隔著一麵窗,近在咫尺,見不到。
他忽然不忍心讓她繼續等下去了。
“夏驚瑭,等你好了以後,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攝政王相貌俊朗、身段挺拔,深色的唇一派平直,一如既往的不好招惹。
說出口的話,卻從未有人想過。
夏姑娘這時候的腦子好用極了。
她直接從床上爬了起來,衣冠不整,隨便踩了雙鞋就趴到了窗戶邊,方才還病怏怏的嗓音帶上了濃濃的雀躍:“你說真的嗎?”
光照下窗戶紙又薄又透,夏姑娘又貼到很近,沒開窗也能映襯出來。
看到攝政王眼裏,還因為窗戶紙的隔絕,帶了一層自然而朦朧的光暈,好看得像天上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