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堯躺在床上,目光死死盯著頭頂上那個碗口大的洞,臉上恍惚一片,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或反應。
她本是醫學界最年輕的教授,中西醫雙修,自小天賦異稟,醫術造詣極高,二十七歲便已經名揚整個醫學界。二十二歲畢業,工作五年間臨床經驗無數,經她之手的病人,無論病情多麼嚴重多麼無可救藥,隻要她願意,便是閻王來了也收不走。
就在頭幾天,她還被全世界各國醫學界認可為“國界醫仙”,特意給她頒發榮譽獎,並允諾無論她走到哪,都享有各國絕對的最優先待遇,如此前途無量,美好未來,她都沒來得及和好友慶祝一番,不過是因為太累了回家睡一覺。
結果一覺醒來,她就穿越了,穿越在古代荒村,變成了一隻爹不疼娘不愛的傻村姑,因為不小心抓了弟弟一下,就被親爹給扔河裏去了,後來被一隻藥罐子從河裏救了出來,給了她爹兩塊銅板,就把她擼回家當了童養媳,不過據說她那隻相公身患重病,離死不久矣了。
從國界醫仙變成傻傻小村姑外加童養媳,其中的跨越竟隻在睜眼閉眼間,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就這樣穿了。
君堯忽然覺得,自己忒好運了!
簡直就是好運極了!
那些她好不容易賺來的名和利,在一瞬間便化為了須有,留給她的就隻有一隻破相公,還是個馬上就要進棺材的……
嗷……!
君堯煩躁的扯了一把頭上亂糟糟的頭發,眼角餘光掃到一根細小如柴杆的手臂時,又是一陣忍不住的憂傷。
“唉……”君堯仰天長歎,目光輕飄飄的掠過頭頂那個碗口大的破洞,心裏愈發的憂傷了。
變成傻村姑也就算了,反正她又不是傻子。沒錢她也可以自己賺,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知識文化層次均屬上上等的新女性,再不濟也能養活自己吧。
當了別人家的童養媳她也就不計較了,反正頭上沒婆婆,就一隻病怏怏的藥罐子,怎麼搞還不都由著她?
撿來的相公是隻手無縛雞之力且就要死翹翹的藥罐子,她也勉強接受了,反正她醫術絕倫,隨便治治也就好了。
可為毛要把她變成十二歲的奶娃娃?!
十二歲也就算了,還嚴重營養不良,硬生生的像個八九十歲的小屁孩!
在這個沒錢沒勢沒米沒肉隻有一個搖搖欲墜的破屋子和一隻天天躺在床上等死相公的處境下,她這個十幾歲的小屁孩要怎麼活?!
君堯覺得自己心中那憤憤不安的憂傷都要泛濫成河滾滾長江而去了。
就在這時,“砰砰砰”的幾道敲門響起,伴隨著隔壁喬大嬸的大嗓門從門外傳了進來,衝散了君堯的滾滾憂傷,“堯堯,快開門,嬸子來看你了。”
君堯又撓了撓發癢的頭皮,手指無力的按了按太陽穴,這才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不想去穿那雙破爛鞋,赤著腳走出房子,打開了院子裏的門,目光在喬大嬸手上端著的熱氣騰騰的碗上頓了頓,“嬸子這是做什麼?”
君堯雖然沒有原主的記憶,但她穿來這幾天,村子裏的人除了隔壁剛嫁過來的容嫂時不時來看她幾眼,送點紅薯啥的之外,可是連她那個傳說中的病怏子相公都沒來看過她,其餘人對她更是避而遠之。
喬大嬸名叫喬春花,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刻薄小氣,因為眼紅容嫂對她好,這些日子天天在院子外指桑罵槐的嘲笑她是個沒人要的傻妞,嫁了個病怏子當童養媳。
這麼一個慫貨,會好心來給她送吃的?
君堯怎麼看都覺得不可能,鐵定沒好事。
喬大嬸嗬嗬一笑,肥碩的身子一擠,瞬間就擠開了君堯,大步跨了進來,把裝著半碗肉渣油湯的碗往桌子上一放,轉身就伸手去摸君堯的頭,小眼睛眯眯的笑著,笑中摻著幾分假意,“堯堯啊,你這病總算是好了,嬸子看著都心寬啊,瞧你這些年吃的那些苦,好好的一個孩子瘦成了這般模樣,嬸子看著都心疼,眼看著你瘦的厲害,家裏又沒什麼吃的,嬸子這心裏可是一隻惦記著你呢。”
“這不,今兒你叔從蘇老爺那帶了些肉回來,嬸子煮了一大鍋,想著你還什麼都沒吃,就忙著給你端一碗來了,快把湯喝了吧,可別餓壞了。”
君堯偏頭躲過喬嬸子那煤炭似的爪子,目光落在那張破了一隻腳的桌子上,嘴角抖了抖,再掃了眼桌子上的碗,似笑非笑道,“嬸子今日怎麼這麼好心了?”
“呃。”大概是沒想到君堯會這麼說,喬嬸子有些訕訕的收回手,見她這似譏似諷的神情,臉一繃就要開罵,但隨即想到自己來這的目的,眼神閃了閃,又扯出一抹和藹可親的笑,“瞧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嬸子以前那不是因為家裏沒有嘛,現在這有了,當然要拿來給你補補身子,女孩子總是這麼瘦也不是個辦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