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走,還來得及。”
徐玄靈巧地扭過身子,這一刻,她沒有了往日的稚嫩和跳脫,有的隻剩下名為徐玄的九命玄貓。優雅,驕傲,看破一切。
“姐,你走嗎?”
徐特大沒有回答,反而是問向了徐玄。
“我不會走的。”
徐玄搖了搖頭,輕聲道:“弟弟,你知道周處除三害的典故嗎?”
“知道。”
徐特大點點頭,開口道:
“周處年少時,凶強俠氣,為鄉裏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並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餘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裏,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裏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裏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
“三害之中,漢王害妖,金蛇害人,那麼···”
“周離害的是誰?”
凝視著徐特大,徐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周處是第三害,周離也同樣如此。
但周處害的是鄉鄰,周離,害的是漢王和金蛇夫人。
“說是祥瑞,其實我們的本質也是妖怪。隻是在周離麵前,他並不會在意,他隻會在意我們是他的摯友,是他需要保護的人。”
輕歎一口氣,徐玄有些神色複雜地說道:
“一開始,我隻是想引周離入局,讓他除掉金蛇與漢王。可是這些日子,他明知我有異心,卻從未將我看做是妖怪,也沒有點破我,反而一直將我視為朋友,視為一個與他無異的人。這或許是愚笨,是他沒有戒心,可對我們這些妖怪而言,卻格外珍貴。”
“弟弟,我想幫他。”
聽到徐玄的話語後,徐特大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驚愕的神情。他眨了眨眼,遲疑道:“可是姐你就隻剩下···”
“我還有三條命,他就一條命。”
徐玄笑了,笑的很平靜,“你命大,我命多,周離不一樣。”
“這樣少見且珍貴的人若是死在這裏,就太可惜了。”
“老郭,你不覺得可惜嗎?”
並肩走在大路上,侯玨的手垂在兩側。他看著前方逐漸接近的金絮雕樓,開口問道:“你不像我,你是錦衣衛百戶,你的路還很長。今夜無論是誰勝利,是誰失敗,你的官位都保不住了。你父親的事情,還需要你去平反。”
“我當這個錦衣衛,還真就是為了公平。”
郭淩蘊笑了,他笑的很平淡,也沒有波瀾起伏。他看著金絮雕樓,淡然道:“這些年來,我見得不公太多了。我的父親死後還被人汙蔑是勾連妖怪,進獻術法,這些事情···太多了。”
“你可以不去的。”
侯玨停下了腳步,撓撓頭,開口道:“周公子這件事有我,也有千戶,我們倆早就一無所有了,仇也報了,事也都做了,你不一樣啊。”
“我要的公平,隻有周公子給過我。”
沒有回答,郭淩蘊看向侯玨,笑了。
侯玨怔住了,他看著麵前的郭淩蘊,一時間有些茫然。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的笑容。
“也是。”
歎了口氣,侯玨看著自己手中的夜不收玉牌,輕聲道:“能信任我這被錦衣衛驅逐的廢物,這世界上或許就隻有周公子一人了。”
“別尬黑,你爹也行。”
“滾,我給你爹轉生出來你信不信。”
“你先把你的轉生出來吧。”
二人沒了方才的凝重,反而是你一腳我一拳地打鬧了起來。但他們走向金絮雕樓的腳步,卻沒有停下半分。
石子落在了地麵上,千戶緩緩彎腰,將其撿起。他將這枚不知何處撇來的小石子扔了出去,隨後轉過身,坦然地走進了這座金碧輝煌的樓宇之中。
“你竟然真的來了。”
金蛇夫人就這樣站在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的人們像是沒有看到這美若天仙的女子一般,從她的身邊經過。那雙金色的蛇瞳之中,隻剩下了陰冷與殺意。
“周公子於我有再造之恩。”
輕呼一口氣,千戶緩緩將手搭在刀柄上,聲音沙啞,卻又堅定。
“我以命報之,亦覺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