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創世紀(二)(1 / 1)

工期結束,李雙成拿到了兩萬七千塊,除開還給阿帆和補貼家用的,剩下的已不足兩千,他還猶豫著要不要換個可以掃描二維碼支付的手機時,酒鬼老爹又病了。

兜兜轉轉,還是又欠下了幾千塊錢,他還以為終於不再背債了,大吃大喝獎勵自己一頓,可到了最後隻能買一瓶最便宜的啤酒。

老板說這瓶快要過期,隻要2塊,酸酸的,還有些苦澀,大概這正是心裏此時的滋味兒吧。

阿帆以前不催自己還錢的,可這兩個月好像是交了女朋友,入不敷出,他也理解,到底欠了阿帆錢太多也太長,他寧願再去借兩角的高利貸也不好意思向他開口。

前幾天送外賣時遇到一個創業的老板,他說普通人在有錢人眼裏是一文不值的,有錢人對普通人客客氣氣說話實際上並非是出自於尊重,更多的是給自己一種心理暗示,即:我很有錢,何必同在溫飽線掙紮的人計較,況且客氣些會增加自己的道德感,從而覺得死後也能夠上天堂。

風光的背後不是滄桑就是肮髒。

他從不敢在阿帆麵前表露出半點對生活的絕望,因為明白阿帆一直也有輕生的念頭。

阿帆的輕生念頭從來不是因為生活的壓力、情感的過度刺激或者事業上的不順。

而是一種對世界的失望,對自己的失望,像是不起眼的石頭,如果可以,他倒是甘願化身為大地的一部分任人踩踏,也好過於被人一腳踢開。

也是,一個普通院校的大學生,沒太大才華,亦不想平凡,看不見未來的同時漸漸長大,鬱鬱寡歡。

“可我不是啊,我拚命的努力,可為什麼得不到想要的生活!”,他站在天橋上撕心裂肺道。

咕嚕咕嚕猛灌入喉,待喝完最後一口後他扔了下去。

回想小時候,父親醉酒就打母親,他護在身後,隻是推開手持著菜刀的手,父親就說“玩咯,我兒打他爹咯”,他憤怒,手上卻不敢有動作。

父親的教育是苛刻的,小時候給不起班費,向父親要總是挨頓毒打,大概礙於麵子吧,其實他完全可以耍賴不給,可那時好麵,偷了父親的錢,被發現後父親說從不欠他什麼,把自己衣服褲子甚至內褲都脫幹淨,然後攆出家門。

寒風刺骨,他仍記得,後再窮的時候到底也守住了底線。

母親是在他讀五年級為了逃離父親魔爪離開的,他不得父母關愛,打工十年卻沒攢到一分錢,他不抽煙不嗜酒卻不曾想如此。

如果豬吃飼料不長肉是因為肚子裏有蛔蟲,一個努力工作的人沒有積蓄是因為有吸血鬼,那麼他呢?

遇到的老板都是好的,卻還是窮得一無所有。

被扔下的酒瓶又回到地上,他呆住了,以為是記錯,又一腳踢了出去。

隻是他對這個世界無比失望了。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天台的欄杆處,那酒瓶子又立在那裏!

“見鬼。”

他看了看周圍,沒人,更沒鬼。

“那麼多年的等待,你愈發憔悴,如今,是我們的時代了。”

李雙成看不見人,隻是地上多了個可怕影子,耳鬢如劍戟,頭有牛角。

但為何內心卻多了些歸心似箭的情緒?

“酋長。”

喊出這兩個字像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也不知為何這樣喊,莫非他是個原始人?

隻是瞬間,記憶猶如潮水般湧現。

有屈辱的、不甘的、緊張的、難以容忍的、無可忽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