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
白悟知道,太後的召見將徹底打亂他按部就班的賺錢計劃,他像是一枚落葉,裹挾在晦深似海的湍流中從此再無獨善其身的可能,朝堂的紛爭或許會將他粉身碎骨,亦或許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風景,未來變得如夢似幻。
他知道,此次西行,如果找不到他言之鑿鑿的所謂仙草,則意味著他末日的來臨。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把握。
他知道,盛產肉蓯蓉的產地在阿拉善,而阿拉善是前世華國內蒙省的一個盟,其所在的理位置心中大體還是清楚的。
思緒正在遊走,太後繼續盯著白悟說道:“白先生今年多大了?”
“回太後,二十有六了。”
“哀家聽嫪大人講,白先生很有見地,懂得也很多,等歸來後,我來約你,當麵聽先生說道說道。”
“諾,聽憑太後吩咐。”
正在此時,一名鎧甲武士飛身來報,言語抑不住喜悅:“太後,林中發現猛獸!”
“哦?什麼樣的猛獸?”
“聽說是一隻老虎!”
太後喜上眉梢:“這靈鷲山年年圍獵,從未聽說有猛虎,僅是去年歲末逮過一隻黑瞎子,中間隻是相隔半年,這老虎從何而來?”
嫪毐神色端重:“太後,這是吉兆,說明我大秦國經過這麼多年的厲兵秣馬、養精蓄銳,不但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就連奇獸猛禽也逐漸多了起來……”
“嫪大人言之有理,哀家今兒個真高興,來……”她突然把目光投向白悟,“白先生,扶哀家下車,哀家要親自前去看看……”
一幫隨侍大驚,紛紛出言勸阻。
“太後,太危險了,那老虎會吃人的!”
“太後,老虎向來生猛,發起飆來人力恐怕很難駕馭,還是……”
……
嫪毐也進言道:“太後,您貴體尊優,千萬不可涉險,等那猛獸薨斃後您可以看個夠啊!”
白悟向前走了幾步,聽到眾人的規勸聲,不禁遲疑起來。
太後眉頭一皺,花容不悅,怫然道:“你們都是丈許男兒,平時無不自詡孔武有力,這幾十條人竟連哀家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我養汝等難道就是為了講講排場?”
如此一說,眾人再無異議,紛紛擼起袖子,摩拳的摩拳,擦掌的擦掌,擺出一副躍躍欲試、大幹一番的模樣。
白悟已走到華輦之下,抬起一隻手,等待太後來握,心情很是異樣。
太後的纖纖玉手很快搭在白悟的掌心中,白悟小心翼翼把太後扶下馬車,她的腳一踏地,白悟以為使命結束,試圖抽手,哪知那太後居然緊扣住他的手。
不但如此,白悟還感覺到她滑嫩的手指在有意無意撓他的掌心。
白悟心旌神搖,如置夢境,整個人雲霧籠罩,機械地移動著腳步。
在眾人的簇擁下,白悟牽著太後木木地走到林子中的一片空地上,太後這才主動抽出手,回頭朝白悟嫣然一笑,卻看到白悟已大汗淋淋,帶著戲謔的口吻道:“白先生好像很緊張哦?”
怎麼能不緊張?這可是嬴政小兒的親娘啊!
白悟平複心情,強顏歡笑道:“何止緊張,這短短的數百丈路程,我仿佛是走了一百年!”
“一百年?”太後愣了愣,若有所思的樣子。
白悟看到太後的神色,頓時不安起來,牽一個女子的手走一百年,豈不是相攜走過了一生一世?
好在身後的嫪毐很快插話:“太後,我這兄弟活了將近三十年,僅局限在白磨鎮方圓幾十裏的地方,平時連個裏長都難得一見,這一次竟然牽了太後的玉手,恐怕現在還以為在做夢呢!”
“那是,那是!”白悟連連點頭。
說完,白悟趕緊後退數步,將身位讓給了趨步上前的嫪毐。
匆忙用衣袖擦擦額頭上的汗。
一位身著鎧甲的將軍上前給太後作揖,並說道:“太後,原定計劃是把猛虎向此地驅趕,就地伏殺,太後親駕此地,我看原計劃太過冒險,我這就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