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險生(1 / 1)

從允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蔥鬱的樹林。她此刻伏在草地上,周遭的植株茂密異常。密布的叢林一眼望不到頭,將她襯得宛若一粒誤入塵間的蜉蝣。樹梢上掛了一節紡織物,樹下幾截肥碩的葉片連根折斷,連帶布片、棉絮散落在周圍。看樣子她是從某個高度摔下來,鉤住外套,葉片拖著她給了緩衝。得虧是冬天,裹得裏三層外三層的。要擱平常,非得摔得血肉模糊不可。

環顧四周,盡是破天荒野蠻生長的植被,頭頂被擋得嚴嚴實實,很難透出光來。樹林深處,時不時傳來飛鳥撲棱翅膀的聲音,夾雜著幾聲悠長的鳴叫。

“嘶……我這是在哪兒啊……”試著動彈身體,隻覺得像綁了沙袋似的哪哪都很重,光是呼吸胸口就一陣抽疼。從允努力回想,隻記得昏迷前好像被一股模糊的氣團衝撞,接下來就失去意識了。現如今怎麼會到這兒?她是怎麼來的?從安又去哪兒了?

從允舔了舔嘴唇,口腔裏有鐵鏽的味道。活動了幾下關節,覺得恢複了些知覺後,把指甲紮進土裏,嚐試撐起身體。努力了幾回,卻隻能顫抖著手臂,再次伏倒。從允把頭撇過去,盤根的野草紮在臉上說不出的刺撓,悶得她透不上氣。

【我這樣還不如死了呢。】想到此刻不知去向的從安,再想到爸媽知道他們失蹤不知得多麼著急,從允沒忍住流下淚來。作為長女,從小爸媽寵著、弟弟讓著,卻也早早離家學習獨立。就近工作、買房,也都是為了能更好地照應逐漸年邁的父母。在外打拚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都沒讓她哭出來!本來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為家人遮風擋雨,若她死了,風雨不就成了自己帶來的嗎?一下失去倆,爸媽怎麼能扛住……

【不行不行,哭沒有用!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沒讓我死成,說明我的福氣在後頭呢!】腦海裏想起之前看過的新聞,飛機失事幾個孩童在雨林堅強求生,足足撐了一個多月。那自己也得盡力活下去,才有可能獲救!想到這,從允吸了吸鼻子。再次用手扣住草地,借著腳往後蹬的力,嚐試一點點移動身體。

【活下去!找從安!】這個想法不斷地在腦海裏盤旋,給了從允莫大的勇氣。

遠處有棵大樹,她一點點蛄蛹過去。盤住樹藤一角,雙手再一使勁,借勢翻靠身體。本來就餓著肚子,受了傷不知昏迷了多久,現在又耗費力氣,頭枕著樹幹從允是一點都不想再動了。瞥見手邊,草地上冒出點點白色的傘蓋狀物。撥開潮濕的雜葉,果然是蘑菇。

一月怎麼會長野生的蘑菇?從允顧不上疑惑,巴拉了一顆擦了擦,湊近看。還沒長開,也看不出菌環菌托,就用嘴撕下一小瓣嚐了嚐。過了一會兒,嘴沒發麻,這才稍稍放心,多撿了幾顆塞進嘴裏。蘑菇肉質軟嫩卻帶著一股泥土的腥氣,從允下意識反胃卻還是強迫自己吞下去。

再睜眼不知自己又躺了多久,周遭一片靜寂,耳邊時而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透過昏暗的光線,隱約看見草叢裏竄出一顆動物的腦袋。從允嚇得屏住呼吸,閉上眼,祈禱不要遇到蛇或者猛獸。看從允一動不動,小家夥壯了膽一點點向她靠近。湊近手邊嗅嗅,又圍著從允轉了一圈,隨後發出嗚咽似的嗷叫,快速地跑開了。

動靜消失,從允才緩緩喘氣。身體又疼又渴,為了減少消耗,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不多時,那身影又折回來,這次嘴裏叼著東西,給她放到手邊。而後用頭拱了拱她的身體,好像在示意從允吃掉。

見它沒有惡意,從允才敢打量過去:乍一看以為是隻通體玄色的小豹子,身上的皮毛上沒有一點雜色。琥珀色的眼瞳美極了,像一對熠熠閃爍的寶石。胸口和爪邊的毛毛卻是紅鏽色的,像踩著火雲一般。此刻乖巧地盤著尾巴,蹲坐在一邊,像是在向從允大方地展示自己的美麗。

手邊是一顆拳頭大的果子,橙紅的外皮好像要被撐破開來,隱約能看到裏麵晶瑩的汁水。從允咬破它,鼻腔裏充斥著果實的香甜。順著食道下滑,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胸口奇跡般地沒有那麼痛了。

“謝謝你。”從允明知道它聽不懂,還是道了謝。可能它聞到她手上有貓咪的氣味,誤把她當同類了吧,從允慶幸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