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劍撿起來……”
遠處傳來一聲厲喝,夾雜著刀兵交戈與數不盡的慘烈叫聲,轉瞬間便淹沒在呼嘯的風雪中。
一陣劇烈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馬蹄每一次落下,都好似踩在世子魏乙的心房之上,他眼中的渾濁逐漸清明,一襲錦繡白袍掛披被染的鮮紅,其脖頸處的白貂領也早已被鮮血和著雪水浸透而變得雜亂擰成一團。
這是他第一次帶兵遠征,此掛披是他父王親自為其披上的,直到眼下,他的腦海中依舊浮現著父王臉上的自豪與憐愛。
馬蹄聲越發近了,一聲嘶鳴更是令他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脖頸處隻覺得汗毛倒豎。
他回過神來,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蹲下身子去撿躺在地上的寶劍,而其身後的烏黑駿馬早已蓄勢待發,正當他彎腰之際,其馬背上的魁梧漢子便已經掄起百八十斤的巨斧惡狠狠的朝他劈來。
還不待魏乙的手指碰到劍柄之時,那巨斧便已懸在了他的頭頂之上,幾乎瞬息間,便能看到斧劈廢柴的慘烈景象。
“當心!”
一陣驚呼傳來,聲音未至,隻見一柄飛劍夾雜些青光迅疾駛來,將其頭頂的巨斧彈開,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青色人影,拍出一掌,將那黑馬連帶著馬背上的壯漢直接拍翻在了原地。
世子魏乙見機急忙拾起地上的寶劍,在看到來人後,臉上的驚慌略微淡然了一些,施了一禮,“多謝曹先生救命之恩!”
他這話已不知說多少遍了,而且每次都在生死存亡之際,麵對眼前這名枯瘦如柴的老者,他心中雖萬分感激,可一旦說的多了,卻也隱隱擔憂其話中情感的分量。
曹誌欲要搭話,忽的臉色一凝,眼中凶光畢露,眉頭緊蹙,瘦削的臉頰不自主的抖動一番,隻見他幹癟枯瘦的雙手猛的撐開,一陣無形氣運自雙手掌心泛出,將袖臂震得胡亂搖擺,而後舉起右手伸出兩指,朝著額上一點,嘴中喝道,“歸!”
隻見那柄冒著青光的寶劍如一條水蛇般,左右晃蕩,轉瞬間來到他的身旁,而後在其周身四下遊蕩,形成一圈淡淡的青色光圈將兩人籠罩其中。
下一瞬,隻見漫天的箭影朝著二人飛馳而來,但卻好似射在岩石之上一般,始終無法穿透那層青色光圈。
世子魏乙看著四周的箭影,又看向身旁氣勢磅礴的曹誌,眼中雖然萬分驚恐,但卻夾雜著說不盡的羨慕,而後又黯然失色,顯得格外失落。
“世子不止聰慧,而且仁心仁德,待到回國後,定然能成為一代賢君,至於修行一事,還是莫要再抱希望的好!”
“為何?為何桓弟能修行,我卻不行?”魏乙的語氣明顯有些激動,他緊緊握著手裏的寶劍,咬著腮幫。
“世子悟性極高,此等淺顯道理又何須在下來反複說明。”
“莫非…莫非沒有靈竅此生就當真無法…”
他不禁回想起幾年前與曹誌的一番對話,即使身邊所有人都認為他不行,但他自己卻從始至終未曾放棄過。
自從有修士助他開脈,以精元打通其體內十二正經之後,他便不分晝夜的修行,每日打坐吞納天地靈氣,以求打通體內那八條極難找尋的奇經,整整一十二載,耗費了一十二載歲月,他方才打通了體內的八條奇經。
這期間有很多人都不看好他,更有甚者在背後無情的嘲諷,嘲諷他究竟蠢笨到了怎樣的地步才會連尋常人最多花費五年時間就能辦到的事,而他卻在日以繼夜不眠不休下整整耗費了一十二載方才成功。
可結果他卻失敗了,他雖然打通了體內的八條奇經,可當那十二條正經與八條奇經彙聚於丹田之處時,卻久久未能看到靈竅的產生。
那是決定一個行者是否能邁入下一步成為一名真正修士的必要條件。
很顯然,他沒有這個條件,老天無情的為他關上了這扇窗,卻沒有提前通知他,以至於十二年的艱苦修煉生涯就此化為一灘泡影。
他不甘心,那是他從出生之時就烙印在骨子裏的不屈讓他不甘心,他在這些年拜訪了許多略有名氣的修士,甚至於就連那些不世出的朝聖者他也懇求過,可得到的答案終究是“不行、不能、不會”
他有些絕望,那種眼睜睜看著救命稻草從手中緩緩滑過的絕望,如同寄生在他體內的蝕骨蟲般,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
即便知曉橫在自己麵前的不過一條溝壑罷了,可奈何那咫尺距離卻如天塹一般終難跨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