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钜一有空閑便會待在宗祠內。
有時一待便是三天三夜,期間甚至不吃不喝。
他總是喜歡歪著頭,盯著梁上隱秘處的蛛網,蛛網上總是懶洋洋的趴著一隻蜘蛛。
那蜘蛛並不常見,自然也叫不出名字,它全身密集長著黃褐色的細小絨毛,頭胸背呈棕褐色,身體呈橢圓,前寬後窄,螯肢呈長柱形略顯黝黑,觸肢暗黃,不過奇異的是,它的背部有很大一圈青紫色,並且閃著金屬的光澤,看上去格外豔麗。
“世間萬物都是對立的,越豔麗的東西往往越致命。”他的腦海中時常會響起這句話,那是他小時候誤食了一種劇毒的花草後,穆思曾告誡她的話。
每每有小昆蟲自投羅網時,那蜘蛛卻依舊趴在原地一動不動,待到昆蟲自己耗盡了氣力後,它才懶洋洋的過去食用,這種以逸待勞的捕獵方式常常讓他豔羨不已。
而每當遇見有比它大一倍,或是大數倍的昆蟲時,那蜘蛛卻是陡然起身,而後以從未有過的速度撲到獵物麵前,與之正麵交鋒。
它的口器十分發達,一旦咬緊,任憑你怎麼折騰也無法擺脫,而後它隻需要將體內的毒液注入進去,便算是捕獵成功了。
他曾見過它如何捕獲一隻蝴蝶,那是一隻比它要大上四五倍的獵物,可戰鬥僅僅持續了幾分鍾,便由蜘蛛大勝而宣告結束,那場大戰讓他整整興奮了一夜沒有睡著。
他心裏不免想到,任憑多花裏胡哨的東西,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吳钜獨自一人跪在宗祠內,他依舊歪著頭盯著那個陪伴他將近一年的朋友,但是今天他的朋友似乎運氣不佳,直到現在也未曾遇上什麼獵物,就跟他一樣。
他今天的運氣似乎也不太好,因為他的母親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就在不久前,他的父親竟然當著很多下人的麵打了他一巴掌,並罵他“小畜牲”,還讓他在宗祠內跪上整整七日,而且中途不能吃任何東西。
這讓他很不開心,他不開心的原因並非是父親打了他,也並非是再一次罰他跪宗祠,而是父親竟然為了一條狗不止當著下人的麵打他,還口口聲聲罵他小畜牲。
對他來說,那不過是一條隻會狗仗人勢、狂咬亂吠的畜牲,是的,它才是畜牲,但父親卻口口聲聲的罵自己小畜牲,他不禁想到,若他是小畜生,那生他出來的父親豈非是老畜牲,他心中暗笑。
還讓他覺得有意思的是,當吳止在聽到他吃的肉是他最心愛的狗之時,那臉上的怪異表情,他發誓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一幕,當時吳止不僅吃的很開心,而且一邊吃一邊還誇讚這肉不止鮮嫩,還很爽口彈牙,並說那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肉。
他當時站在一旁,心中偷笑,“那可不,畢竟你們食同席寢同榻,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比旁人更能體會其中的奧妙之處了。”
這是他近一個月來幹過最讓他開心的事,盡管如今他因為此事遭到父親責罰,但他依舊不以為意。
可是有一點讓他不太順心,那便是吳止竟然敢跑去向他父親告狀,他決定等出去後,再慢慢向他討回來。
“嘿,小畜牲!”
吳钜心裏正盤算著出去後怎麼找吳止報仇,卻是一枚石子砸到後背。
他側身轉頭瞧去,卻在角落的窗戶旁看到了他的表妹洛瑤。
洛瑤今年十六,再過一個月便十七了,他們倆的生日恰好是同一天,吳钜比她整整大上一歲。
她是寄居在將軍府的旁枝,所謂旁枝便不是直係親屬,她母親是吳永軒的堂妹,也就是吳永軒的父親吳湯的兄弟所生。
由於洛瑤的父親在十多年前北撫道一役,以自己的性命保全了吳永軒的命,如此吳永軒才讓洛瑤和她母親一起搬到將軍府中居住照料,算是間接報恩了。
雖說北撫道一役吳永軒勉強保住了性命,但卻靈竅被毀,經脈堵塞,導致如今成為廢人。
洛瑤長得很可愛,屬於天生蘿莉型的,也就是該小的地方小,該大的地方大,那話怎麼說來著,蘿莉有三好,胸大無腦跟著跑。
這句話用來形容她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她就像是吳钜屁股後麵的小跟班,兩人的關係就好比狼和狽,若是吳钜要殺人,她就負責遞刀,若是放火,她就負責添柴,而且往往是不需要任何理由。
就拿不久之前吳止死去的那條狗來說,若非是洛瑤設計將其騙出,吳钜也不會如此輕易逮到那隻一看到自己便狂咬亂吠個沒完的畜牲了。
洛瑤此時趴在窗口,衝著吳钜傻笑,她的笑很美,不止有酒窩,還有兩顆小虎牙,她的嘴裏還不斷噓聲叫著,“小畜牲,小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