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霍淵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壓下滿身的黯然神傷，透著病態的鳳眸中閃過幾道幾不可察的失落，最後沉住氣咬牙承認道:
“是，確實是這樣。”
顧大娘點點頭，允諾道:“你放心，這深山老林裏無山路，就算是有早就雜草叢生了，他們找不到這裏來。你們姑且先在我家中待一段時間，等傷好了再離開也不遲。”
人一旦在冷漠的環境中待久了，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善意難免會有所觸動。
比起戰場上的廝殺，京城中的阿諛奉承，眼前樸實善良的一家人，不免讓人心頭一暖。
霍淵緊繃著的神色緩了幾分，放低姿態頷首再次道謝:“有勞了，不知晚輩該怎麼稱呼您？”
顧大娘撓了撓後腦勺，笑嗬嗬地說道:“哪有哪有，小事而已。我家老頭姓顧，你既是阿姒的兄長，跟著她一塊叫我顧大娘就好。對了，你叫什麼？”
霍淵垂眸思索片刻，抬眼回道:“昱珩。”
顧大娘笑得一臉憨厚，讚歎道:“那日看你們身著不凡，想著肯定是出生在大戶人家裏，就連名字都取得這麼有涵養。我們這些鄉野村夫也不懂什麼禮節，若有不周之處，請多多擔待。”
“顧大娘多慮了，您一家人救了我們，我們感激不盡，怎麼會在意那些？不過話說回來，”
霍淵環視了下四周，作為皇帝，麵對生活如此拮據的百姓心中不忍，故而問道:“山中危險重重，你們過得如此清貧為何不下山去？”
顧大娘歎了口氣，說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大兒子在鎮上給人做事早已買了套房。他多次回來要帶我們去享福，有次實在是拗不過他便去了。可我夫妻二人在山中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說日子是難了些，好歹心滿意足了。我們適應不了那兒的生活，前幾日便回了這裏，不過兒子偶爾會回來看我們。”
聽到這裏，霍淵本打算去追究當地知府的責任。既然都這麼說了，隻能尊重他們的意願了。
他彎眼對顧大娘笑了笑，好似烏雲見日，燦陽高照，照的顧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忘誇讚道:
“你們兄妹二人生的可真是漂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可想而知，你們的爹娘得是何等的郎才女貌。”
提及父母，霍淵臉上有些感傷，輕聲說道:“他們早已故去數年，就連一手將我們帶大的祖母兩年前也病逝，僅留我倆在世相依為命。唯一的親戚……”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遠在千裏之外的東離國。”
顧大娘再次歎了口氣，臉上滿是同情，怨天尤人道:“逝者已矣，你也別太難過了，把這兒當成自己家就好。”
霍淵欲要道謝，誰知方才跑出去的小女孩抹著淚哭唧唧地走了進來，一臉委屈哭得格外讓人心疼，抽泣道:“娘，哥哥……哥哥不讓我跟他一塊兒玩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