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醫療器械刺耳的響徹病房,病床上的墨梧桐睜開雙眼,目光渙散地盯著天花板看了片刻,開始觀察周圍環境,病房內安靜地像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也聽得見。
墨梧桐注意到自己姑姑趴在床沿,強撐著身子骨坐起來,盡量不弄出太大動靜吵醒她。墨暻感受到來自床板微小的震動,當她以為姑姑會被吵醒時,墨暻的睡意還是更勝一籌,把睡著時壓麻的手抽出來放在一旁,繼續睡。
墨梧桐輕輕湊過去看著墨暻,呼吸勻稱濃重,長卷而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肌膚上留下淡淡的陰影,眼角的紅暈還未消下去。她抬手摸了摸姑姑的臉頰,冰涼冰涼的。
她昨晚一定嚇壞了吧……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隻是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去麵對你……
墨梧桐又等了一會兒,才躡手躡腳掀開被子下床,穿拖鞋的時候手背不小心撞到床欄杆,發出“啪嗒”一聲響,墨暻驚醒了,緩慢地轉了轉頭,看向墨梧桐,卻沒有說話,眼底寫滿疲憊。
墨梧桐低垂下眼簾,不敢正視姑姑的目光。
墨暻伸手拉住墨梧桐的胳膊,把她摟進懷裏,抱著她,輕撫她的脊背,柔聲問她:“墨墨,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未等到墨梧桐回應,墨暻又沉沉的睡去,抓著她胳膊的手力道也輕了幾分,顯然是累極了。
墨梧桐呆滯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思緒飄忽得很遠。
她記得自己是因為腳底一滑才跌倒在地,後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姑姑救了她?
墨梧桐想了許久也猜不透,便不再糾結此事,她現在隻想盡快離開醫院,隻是……
墨梧桐將墨暻搭在她身上的手放在一旁,動作輕柔無聲,同時彎下腰,吻了墨暻的額頭。她最愛的姑姑,隻是將手縮回自己懷裏,嘴裏無意識重複嘀咕、念叨她的小名。
“墨墨……你在哪裏……”
“墨墨……姑姑想你……”
“墨墨別怕……姑姑在……”
“墨墨……別丟下姑姑一個人……”
“墨墨……”
墨梧桐抬頭看向天花板,淚水突然洶湧而至。
為什麼?
墨梧桐不理解為什麼。
如果說這世間有什麼東西值得她舍命相護,那一定是自己所愛的人和自己最親的人。
可為什麼她們都要拋棄她呢?
她走進衛生間,在洗漱台前站了許久,一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重心卻盯在腦袋上纏繞的一圈繃帶,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進醫院,腦袋兩次在同一個地方開花,她的運氣就這麼衰嗎?
墨梧桐自嘲。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黴運連連還是別人的厄運連連,反正她是不幸中的大悲劇。
墨梧桐悄無聲息離開病房,身上穿著寬鬆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在住院部走廊遊蕩。
現在是淩晨四點左右,走廊空曠寂靜,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令人難以忍耐,可墨梧桐並沒有感到絲毫不適,甚至有種莫名的冷靜。
她來到走廊盡頭的陽台,淩晨四點半,天空灰蒙蒙的,仿佛籠罩著一層霧靄,看不清星辰,更看不見日月,唯獨有一縷暖黃色的夕陽斜掛在天邊,像是給夜幕披上一層溫柔的薄紗,使整座城市的夜色也跟著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