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的西苑雖然偏僻,但滿院種滿了朝顏花,是一種隻在冬日盛開的花,和風雪相映襯,陪他一起熬過難熬的這段時日。

月見的院落雖然偏僻清冷,但是也不缺人來。

他正坐在長廊,一身單薄的雪色衣衫,望著院中的雪,風揚起了衣衫的一角,顯得身形越發的單薄,忽然又開始了劇烈的嗆咳,鮮紅在雪地裏格外的刺眼。

視線裏出現了一方帕子,動作小心的扶住臉色慘白的月見,為他拭去唇角的血。

月見抬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麵孔,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笑。

“你怎麼來了?”

“謙人要見你,我是來傳喚的。”

草摩紅野掩去了眸中的心疼,將人扶起,熟練的去了院中,給人找出了披風穿上。

“羽少爺正在為你的身體狀況憂心著,你又是何苦跟自己慪氣?別為難自己”

“我知道,走吧,不是說他在等了嗎?”

月見不願意再說,紅野也不再開口,兩人並肩穿過長廊,曾經有很多次這樣,如今卻也不同了。

一聲歎息,微不可察,散入了風中。

靠近東院的時候,就聽到了草摩謙人猙獰的怒罵和另一個更加稚嫩的聲音的哀叫。皺了皺眉,月見加快了腳步。

房間內,草摩由希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身上傳來痛感,隻有絕望。

誰來救救他?誰來都好,他好害怕。

當拳打腳踢要再次落下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擋在了麵前,草摩由希的意識有些恍惚了,隻知道有人來救他了,就陷入了昏迷。

“你做的太過了,謙人,別把情緒發泄在別人的身上。”

月見握住了人的手,讓紅野把人帶出去找本家的醫師處理傷口,然後就是毫無防備的任由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臉上,指甲刮擦出了血痕,順著白潤的臉龐滑落。

“他們是屬於我的,我的所有物,收起你的高高在上!你憑什麼管我?!也管不了我!”

麵前暴怒的少年讓月見沒有別樣的情緒,隻有淺淡的包容和溫柔,甚至是無奈。

“前段時間剛病了一場,生氣對身體不好,別任性。”

正是這樣柔軟的,包容的仿佛棉花一樣的態度,讓暴怒的謙人感覺到一陣無力,逐漸卸了力道,任由自己被擁入懷中。

“你怎麼總是這樣?這麼討厭,明明你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為什麼你這麼心安理得?”

“好了,休息一會兒吧,你情緒波動太大了,傷神,我在這陪著你。”

草摩謙人在懷裏入睡,隻有睡著的時候,少年沒有那麼乖戾,殘忍的仿佛一頭暴怒的凶獸,無差別的傷害著周圍所有的人。

輕輕推開少年緊皺的眉頭,又是一聲近乎沒有的歎息。

“阿月,你太縱容他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草摩紫吳靠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這一切,走進房間,抬手用手帕擦去人臉上的血痕。

“那是林奈的罪孽,與這孩子無關,相反,他也是受害者,他隻是太不安了。”

“如果不是他,你怎麼會…”

話語被打斷了,月見靜靜的看著麵前為自己打抱不平的草摩紫吳,聲音依舊淡淡。

“都過去了,況且,那是我的因果,這孩子隻是犧牲品,受了不少波折任性一些罷了,並不壞。”

月見將少年抱起來,放到一旁的床榻上,蓋好被子,照顧的妥帖。

“可是他會害死你…天平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處於弱勢的那一方,就會不斷的虛弱,甚至被吞噬,你知道的…他本不該坐在這個位置上…”

“沒有不該,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真到消逝的那一天,也是命數,我接受。”

沒有無端的包容,隻是因為這孩子,是草摩戀留下的唯一血脈,是那個將月見領出宅院,看到外界色彩的少年最後的痕跡。

當初草摩戀的死,就像一塊烙印,一塊無法去除的疤,成了無法觸碰的禁忌,那些回憶終究隻有月見一人記得了…

是他的罪孽啊…如果當初知道這一切,月見寧可不做那一隻破繭的蝶。其實這宅院從來關不住他,隻是那人死後,他也真真正正的,踏不出這裏了…

“冬日,果然還是好難熬啊…”

呢喃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月見凝望著窗外滿房天空,曾經的他帶有無限的向往,如今,隻剩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