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佬看見桌上未喝多點的補湯,滿臉可惜,但也隻是一瞬。
星辰卻怎麼走怎麼別扭。
直到入了座,星辰看見寧雲婉和陳品安並肩而坐,就明白了。
別說是在三陽居,就是在整個昆虛山,放眼全天下,隻要是紫陽仙尊開口,別人都是畢恭畢敬地站立兩邊,或是無數妖族鬼魅跪伏在地,哪見過仙尊這樣平易近人的時候?
寧雲婉也有些扭捏。
她被握了一路的手,掌心熱的厲害,此時肩頭就貼在陳品安身邊,臉上都有些熱了。
“師妹……”星辰想開口解圍,但桌子底下的腳被藥佬重重地踩了一記。
‘仙尊交代過了,之後所有的事務都讓小姑娘參與,別多話。’藥佬使勁給星辰這個傻孩子打眼色:‘聽仙尊的就是。’
星辰疼得齜牙咧嘴,滿腦子迷惑,還有些委屈。
萬幸他腦袋靈光,吃了疼,嘴邊的話也改了:“師娘。”
“……”寧雲婉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
她被陳品安用力按了下腿,這才勉強坐穩了。
“不用擔心她,先說說你的事。”陳品安嘴上聲音冷淡肅穆,手下卻沒閑著,慢慢替寧雲婉揉方才按疼的腿。
“對、對呀!師兄,你先說你怎麼出的幻境!”寧雲婉方才疼,這會兒酥,整個人如坐針氈,努力換話題:“你最後是怎麼贏過天的?”
藥佬也很好奇這件事。
提起幻境裏那天,藥佬就一肚子的氣。他想問星辰到底有沒有一劍捅了那個冷酷無情、詭譎多變的天道,但脖子後頭還隱隱作痛,隻好作罷。
“啊?贏過天?怎麼可能。”
星辰一派弱小無名的凡人模樣,如實回答:“可能我和你遇到的幻境不太一樣?我就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停哭哭笑笑,最後幻境沒了,就放我出來了。”
“唔,這樣子?”寧雲婉很震驚。
她恍惚記得,有誰說過,若是在幻境之中失了鬥誌,磨滅了方向,便會成為一個自甘墮落,任天玩弄的無名小卒。
雖然能出幻境,但日後也修不得道了,隻會成為一個醉生夢死的凡人。
可如今星辰神采奕奕,哪像半分蒙了道心的樣子?
“你有何想法?”陳品安眼眸空清,分明是坐著,那股威勢卻像是低頭俯瞰一般,令星辰心生敬畏。
陳品安問:“幻境之中的事,與如今現世之中的事,可悟得什麼?”
星辰搖了搖頭。
他說:“幻境中有好的,有不好的。現實中也有好的不好的。幻境中我哭完了,現實中就少哭一點,如若日後現實之中真有那一天,我也好多點力氣去做別的事。”
藥佬大驚:“你就不氣那幻境裏的天道弄死了你家人?他們一生為善,卻死無葬身之地?”
“氣啊。”星辰說:“現實中有人欺負我昆虛山弟子,我也氣。”
藥佬一時語塞。
但陳品安點了點頭,道:“日後山上諸多弟子,你身為我膝下弟子,還需多修行多照看。”
陳品安送客說:“去吧,你該修煉了。”
星辰不敢有他,被送走時嘴裏還在喊:“關於您身上毒的事我還沒說呢!”
“我知道。”陳品安甩手關門:“我有辦法。”
寧雲婉想問有什麼辦法,但陳品安對藥佬一伸手,說:“取劍骨吧。”
“哈?”寧雲婉不太明白:“您說的辦法,是剔骨放血?”
寧雲婉頭一次產生了懷疑,當然不是對紫陽仙尊,而是對藥佬。
這位神醫,該不會是個鄉野歪道的庸醫吧?治的好就治,治不好就把人治死,直接白布一蓋說節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