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顛簸，周立喆將頭從臂挽中抬起，轉頭向右望向波音797矩形的窗外。深藍的雲層在下方緩緩向後流動，雲層上方的夏夜真是漆色的嗎？不，那深藍的波浪上方是寧靜而慵懶的幽藍。這幽藍仿佛不是一種顏色，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氣味。它就像是從窗玻璃下部的一個平衡氣壓的小孔透進來，漸漸彌漫了整個單間。
如果這麼幽藍真是一種氣味的話，那也是若有若無、靜謐、淡淡的幽香，可這抹幽香卻讓人放鬆不下來，散發著如的熵值般增加的不安。
從加州到北京，周立喆乘坐的這架波音797，2032年10月23日，正午12：10起飛，晚上9：35落地，約九個小時（截止2024，乘坐一般的客機從洛杉磯到北京約13小時）。
此刻，下午7：45，飛機正位於日本海上空10032米處。
距黃潛嗣案發生，還有二十七分鍾。
幽藍在這頭等艙包廂的一方地中，醞釀，彌漫。周立喆轉眼，注視著前方合成木板的牆壁，釘有兩個較寬的金屬鉤，在其上刻著古典的花紋，花紋之間刻了：The French Long handled battle axe（法國長柄戰斧）。顯然，這兩個掛鉤掛有一把斧頭，可現在卻空空如也。而兩個金屬鉤下方幾厘米處，居中的地方，一塊亞克力牌嵌在牆體裏，上麵黑色的排排小字大概介紹了本該盛放在這鉤子上的一把中世紀的戰斧。
所以，這把斧子呢？
周立喆頓感一絲寒意，微微一顫。這抹幽藍，這種缺失……淡淡的不安感，是他的後背緊緊靠著坐墊，將視角挪到了幾乎能容下整間包廂的位置，隨後一動不動。隻怕看不到的地方，會出現什麼一般。
一陣敲門聲——
周立喆本就緊繃的心猛地一顫，沒有挪動視角，用餘光注視著頭等艙的滑輪門。
過了半晌，才脫口一句：“請進。”
嘩——
滑輪式的門被緩緩拉開，機艙走廊間暖黃色的燈光映了進來。可它沒有驅散那抹不安，反而更為這房間添了一絲焦慮和狂躁，隻是周立喆隨微光彌漫在包廂裏的思緒，因此在一瞬間收回，那抹不安卻有所增加。
“打擾。”
打開門的是一位中東麵孔的男性乘務員，“您的夜宵菜單。”他談吐間英文帶著英式口音，讓人感到不自然。
周立喆看向那人淺淺一笑，笑容有些緊繃，隨後接過菜單隨意點點，用菜單裏夾著的鋼筆將點的餐飲打了勾，隨後合上菜單夾住鋼筆還給了乘務員。
乘務員笑著離開了包廂，關攏了輪滑門。
周立喆撇撇嘴，繼續看向窗外，此時的不安在乘務員離開後反而有所緩解。
一個中東人，在美聯航擔任乘務員，說著一口濃烈的英式英語。
周立喆身後十多米開外的商務艙，黃潛嗣合上電腦，看向前方。
窗外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幽藍，室內的氣息還是繼續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