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自作多情,我來救我的研究成果和論文。”魏醫生推了推眼鏡,拉動了槍的保險。

他抬手一槍就打向程謙那矮胖的“弟弟”,槍響時,母親往旁邊下意識的一躲,躲在了“弟弟”的身後。

是了,她本來也是自私的人,對繼父的孩子好一些也是為了日子過得富足順心,怎麼可能指望她英勇獻身呢?畢竟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在乎。

程謙看著“弟弟”軟軟的倒下去,才意識到魏醫生手裏的隻是麻醉槍。

繼父倒是惱了:“賤婆娘,敢叫我兒子給你擋槍子?”

但很快,魏醫生緊接著兩槍,又把繼父和母親給放倒在地。

他小跑過來,解開了程謙身上的繩子。

剛一解開,程謙就滑了下來。魏醫生看了一眼他凹陷下去的膝蓋骨,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挽起滑下的褲腿看了一眼,更是觸目驚心。

“再不處理就有生命危險了。”魏醫生說,“我叫了救護車來,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程謙已經沒力氣回應他了,光是睜著眼睛就已經很累了,他隻覺得很困很困,很想睡覺。

“別睡啊……你別睡,你這樣眼睛一閉沒準就睜不開了,你死了不要緊,我論文可就沒著落了。”魏醫生拍了拍程謙的臉頰,“天快亮了,別睡,睡著了就看不見天亮了。”

程謙這才意識到,剛剛門縫裏透出來的光,隻是日出時分的一絲熹微光芒。那一瞬間看來,卻那樣的明亮、充滿了希望。

“我不會睡的,放心吧。”程謙咳了兩聲,感覺喉頭有些血腥味,也許是剛剛繼父那兩腳把自己什麼地方踹傷了。

“我好像聽見救護車的聲音了,還有我叫的警車也來了。”魏醫生把麻醉槍塞進衣服內側,以防被警察和醫生們看見。

畢竟盡管他是腦科醫院的醫生,對於精神病患者確實有強製措施的權力,但像他這樣……呃,或許也算事急從權、緊急避險?

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魏醫生還是把麻醉槍收了起來。

“我好像也聽見警笛了。”程謙笑了,“烏拉烏拉的叫喚著,好像還有……腳步聲。”

等等!不對!

警察和醫生都在救護車和警車上,車子還正在行駛,怎麼可能會有人的腳步聲?!

“小心背後!”程謙不知從哪爆發了莫大的力氣,抬手指著魏醫生背後,硬是要從地上坐起來。

魏醫生一愣,下意識回頭看去。

下一秒,魏醫生的額頭一陣劇痛,眼前徹底失去了光亮。

程謙昏迷前的一刻,聽見了槍聲。好幾顆子彈洞穿了繼父的身子,把他打的千瘡百孔。

穿著白大褂的人急匆匆的下來抬魏醫生,又來抬程謙。

母親和“弟弟”則是被押上了警車。

“他還好嗎?”程謙昏迷前還拽著醫生的手在問。

醫生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

幾個月後,程謙出院了。

他的歌曲不知為何突然大火,很多人都喜歡著。他們說,好像能從其中聽出所有的辛酸與苦楚、所有的委屈與怨憤。

悲傷、但不庸俗。歌曲和這位原創歌手那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一起火遍了大江南北。

若是這一切就這麼結束該有多好啊。

事與願違的是,在事情發生的整整一年後,魏醫生還是沒有醒來。

他的家人以淚洗麵,哭天搶地。

可以看出,他們是真的很愛自己的親人,這是程謙羨慕不來的感情。但遺憾的是,程謙也被遷怒了,他們將魏醫生昏迷的罪過也在程謙的頭上安了一分。

他們不允許程謙的探視,拒絕了程謙的經濟援助。清貧的家蒙上了厚厚的苦難,程謙感覺自己對不起他們,可是不管程謙怎麼樣去幫助他們、補償他們,都被回絕了。

他們隻有一句話:“我們唯一的願望就是他能醒來。”

很可惜的是,程謙並不是一個狠心的人,相反,他很善良,所以對此無比愧疚。

這樣的家庭連累了自己的一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害了別人呢?

在自責的情緒下,程謙許久沒有發作過的抑鬱狀態來的格外洶湧。他放了一浴缸溫熱的水,喝了一杯最貴的紅酒,拿了一把鋒利的刀。

但是他又放下了,他想起魏醫生那家夥還一直惦記著什麼研究成果和論文。

要是自己死了,魏醫生又突然醒了,發現自己辛辛苦苦保下來的論文素材居然趁他昏迷沒了,那不得再氣昏過去一次?

程謙想到這個場景,突然樂不可支。

他沒那麼傷心了,他又放掉了浴缸的水,收好了鋒利的刀。

隻可惜紅酒已經喝下肚子了,程謙的酒量並不好,一大杯灌下去就有些微醺了。

一切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喃喃著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