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覺得惡靈還詛咒了別的小馬嗎?”
“不知道,但我真心希望沒有。如果他這麼做了,我絕不會……言歸正傳,你倆不是該回去了嗎?”
“別嘛?那就不叫過夜了!你知道的,我打賭我姐不怕他,她要叫他好看!”
“……我想都不願想她遭遇惡靈的情形……”
“那、那我們也不怕他!他要是想使壞,咱們就能拿到一個胖揍惡靈的可愛標記了!”
“胖揍惡靈…?”
“公主?你…你怕他嗎?”
“呃,我……”
“她怕啥啊!她都已經是個幽靈了!該是惡靈怕她才對!”
“實話說,這會兒我更怕你姐發現你們兩個瞞著她跑過來後會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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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顆鑽石。
嵌入這件新鬥篷下端的每一針都完美照著其主人的可愛標記的樣子行走。三匹雌駒在月影鎮裁縫店的作坊裏埋頭做著刺繡,圍坐同一張桌子,陷在正加工著他們自己鬥篷的遊客們中間。雖然月影鎮的居民們習慣在鬥篷上縫上露娜公主的可愛標記,但遊客們也可以選擇個性定製鬥篷的圖案。
“哦~你這個我喜歡!”萍琪說,看著小蝶精心繡完了可愛標記的第一隻蝴蝶。作為回答,小蝶欣然一笑,顯然很驕傲自己有一手好蹄藝。萍琪又湊到瑞瑞跟前。“你的怎麼樣了,瑞瑞?”
“差不多了。”她喃喃道,仍在埋頭繡著最後一顆藍色鑽石。在選圖案的時候,她考慮過隨大流,繡上最喜歡的公主的可愛標記。但她最後還是忠於了自己的。不然老天見證甜貝兒會想方設法把這件她最愛的公主的周邊給偷了去。
“你氣色看著好多了,瑞瑞。”小蝶笑著對她的朋友說。幾乎從夢魘之彈落幕後她就時不時地擔心到現在,雖然瑞瑞看得出小蝶憂心仍在,但天馬的那份體貼還是讓她心頭暖暖的。
“我感覺好多了,親愛的,”瑞瑞說,一針一線毫不馬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撒謊。發生了什麼她可清楚著呢,即便眼下已過去了幾小時,那牆上怪影仍在腦子裏陰魂不散,伏在內心深處的一角裏讓她提心吊膽。莫非真是惡靈在給她報信?警告她別再礙事?瑞瑞曾試過說服自己是她……出現了幻覺,還是神誌不清了怎麼的;也可能就隻是單純看走眼了罷?一陣迅速變得熟悉的寒意再次竄過脊梁骨。感覺已是那麼真切。
對暮暮的擔憂仍在纏擾著她,有那麼一次,她妄想能生出些什麼遠程通信的法子。萬一她的行動最終間接害了暮暮呢?這正中他的下懷嗎?如果她能問問暮暮……她曾聽說古老又強大的天角獸們即使遠隔萬裏也能用法術互相交流——指不定暮暮也能做到八九不離十?
說來奇怪,可她越是去想那隻天角獸,就越發現自己……想念她的陪伴。也越發擔心她了。她晃晃腦袋,想甩掉這些雜念。振作點,瑞瑞,杞馬憂天可無濟於事。暮暮是個古老的天角獸幽靈,她能保護好自己的。更何況……惡靈也不能拿她怎樣了,是吧?
“大功告成!”她大喊一聲,宣告成品出爐。她站起身,把鬥篷係在脖子上,確保項鏈沒有被遮住後,便對她的朋友們秀了個造型。“我看起來如何?依我看,美得窒息?”
“你穿著超級讚呀,瑞瑞!”萍琪叫道,趁機湊到瑞瑞旁邊比較她倆身上的鬥篷。“你的項鏈也好好看!”
“噢,真的,”小蝶附和道,點了點頭,接著回頭看看自己缺了一塊的可愛標記。“我得趕快了……”
瑞瑞四下瞧了瞧,捕捉到室內後方擺著一麵鏡子。她花半晌給自己找了個借口,隨後便走過去,欣賞起鏡中的自己來,又讚許地點點頭。她把兜帽拉過頭頂,本是希望從鏡中瞥見一副神秘魅惑的身姿,但是相反……
相反,她腦子裏浮現出自己那戴著兜帽的二重身走進暮暮的圖書館裏的畫麵,她迅速扯下了兜帽,把這幅畫麵一並從腦子裏踢走。“夠了,瑞瑞。”她低聲嘶嘶說。我該去關注別的要緊事才對……比方說,露娜公主。
通過鏡子的映像,她看著遠處正在幫小蝶忙的萍琪派。
萍琪派和露娜公主——或者說,“想象中的”月光搖籃曲。
一切線索都指明搖籃曲就是露娜,可是……為何萍琪沒有告訴任何馬露娜的下落呢?難道公主也像暮暮那樣不準她說出去嗎?公主們到底是有何種難言之隱,使得她們不想被找到?她唯一的選擇便是詢問萍琪有關月光搖籃曲的信息,但願籍此盡可能多地摸清露娜公主的去向。
她回到桌子旁坐下,綻開她最奪目的笑容,好吸引萍琪的注意。
“怎麼啦,瑞瑞?”萍琪問,兩蹄交叉靠在桌上,也對她露出微笑。“喜歡你的披風嗎?”
“喜歡,親愛的。特別喜歡。”瑞瑞答,稍稍拉正了鬥篷。接著她清清嗓子,同樣疊起蹄子倚上桌。“說起這個,我發覺月影鎮這麼鍾愛露娜公主還挺讓我感興趣的!”她頓了頓,集中目光盯著萍琪。“萬一那傳說是真的……”
“就是真的,瑞瑞!”萍琪搶著說道。
“對啦!所以說,既然都知道了這個傳說是真的,你覺得在哪兒能找到露娜公主呢?”瑞瑞鋌而走險,嚐試以一杆直球引萍琪進洞。之後就隨機應變吧。
萍琪垂下耳朵。“不知道,”她老實地答,而瑞瑞在這句話裏掃描不出任何說謊的跡象。“但我會搞清楚的!”
B計劃,上吧。
如果提問露娜公主沒命中答案的話,那就隻能是月光搖籃曲了。
“那月光搖籃曲會怎麼想呢?她也一定對這個故事深信不疑吧?”瑞瑞誇張地一聲歎,擺出同情的麵容。“可憐的甜心,真可惜她病了……這麼一說,萍琪,不得不承認,其實我對你們倆的關係更好奇哩!你能多跟我說說有關她的事嗎?”
“嗯哼!我就愛講她的事兒!”她聚精會神地皺起眉頭。“……唔,她熱愛夜晚!她了解每一顆星星,每一個星座和每一顆行星,還有——我都不曉得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但她現在都看不到了,畢竟她病了嘛。”
“噢,也難怪……”
不過,這確實情有可原。
說白了,露娜公主就是——或者曾經是——月亮的掌管者。真慘……如果她真的被困在某處,那不就看不見夜晚了嗎?簡直堪比把暮暮關在一個沒有書的地方。說不定那個壞透了的惡靈還是對書呆子天角獸蹄下留了點情的。
“但這不算事兒!我能給她畫下來!”萍琪接道,把蹄子伸進鬃毛掏出來一本小冊子。
要是瑞瑞說她完全不在意這麼一本小冊子可以整個塞到雌駒鬃毛裏頭,就是在睜眼說瞎話。鬼知道萍琪是怎麼像這樣子把東西儲存在鬃毛裏的?萍琪歸萍琪,瑞瑞覺得自己早就見識過比這還詭異的了。她看著萍琪扒拉過一頁頁的筆記和插圖,直到停在一張兩頁大小的夜空蠟筆畫上,一個個由白色線條描成的星座躍然紙上。
“這兒!”她把本子遞給瑞瑞。“仔細瞧瞧!”
“噢,好可愛!”瑞瑞邊說邊把畫拿給小蝶看,後者方才探著腦袋不停往畫上瞅。“搖籃曲看了準歡喜。”看過後她合上了冊子,正要還回去,可目光擱在了封麵的標題上。
萍琪的夢日記——#87
嗯……有意思。
就在她打算重新翻開來的時候,萍琪把冊子接了回去,更糟心的是,還給塞回了那坨鬃毛形的無底黑洞裏。
“你還給夢記日記啊?”瑞瑞故作天真地問,巴望能從這個點上套出更多信息。“真有趣!”
“對呀!從我遇見搖籃曲後開始記的。”萍琪答。
“真的?!”瑞瑞一拍桌子,音量高得幾近尖叫。如果她從遇到露娜起就一直堅持在記夢日記的話,那豈不是——噢,暮暮一定會相當中意這個情報的。然而,隨即她反應過來自己不單是一名淑女,更是一名身在公共場合的淑女。“啊、啊,真的嗎?”她又以更適宜交談的音量重複了一遍。咳嗽兩聲,撫弄她的鬃毛。“真有意思……實際上,如果你不介意我問一下的話,你倆是怎麼認識的?是青梅竹馬吧?”
萍琪點點頭,“是的!她是我小時候搬家過來後交的第一個朋友!”
“搬家?從哪裏?”
“大話鎮!”萍琪答,“我還是個幼駒的時候就跟爸媽姐妹們一起搬了過來。我……”她四下看看,似乎在確認沒馬偷聽。“起初我很討厭這裏,畢竟這地方可是在一片超恐怖的森林中間呢!”
在一匹成年小馬眼中,月影鎮是個富有魅力的小鎮,對於生在那兒的幼駒們更是不用說了,可換做一隻被迫搬來這樣一個地方的小雌駒……瑞瑞能預見小萍琪派當時為什麼會害怕了。假設她在兒時就被迫搬到無盡之森裏去住,估計也樂不到哪去。
“唔,至少在碰到搖籃曲之前,我很討厭這裏。才來第一個星期我就做了個超嚇馬的噩夢呢。”萍琪繼續說著,沒有注意到瑞瑞一瞬間挺起的雙耳。“她會唱搖籃曲哄我入睡,於是噩夢就消失了。”
“其他小馬駒呢?她跟他們合得來嗎?”瑞瑞問。如果萍琪蹄中沒有情報,說不定其他現在已長大的幼駒們會有。
萍琪搖搖頭。“不,搖籃曲不太喜歡他們。”
“為什麼?”
萍琪麵露難色,瑞瑞猶豫起來要不要放棄追究,但隻怕……她著實很需要這些信息。
“她……她覺得他們對我太壞了。”最後,萍琪回答,出神地望著小蝶蹄中的針線來回擺動。瑞瑞回想起長老曾說過萍琪小時候受過欺負。“但、但不是那樣的!他們隻是……隻是喜歡逗我玩兒而已啦!”她又接道。“他們以前常跟我講我應該回大話鎮去,因為隻有那兒的馬才會信我的‘大話’!哈哈哈……”她的笑聲,不同於以往,聽上去是那麼的……做作和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