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琥二爺發喪之後,這婚約自動解除,而自家姑娘依舊可以嫁人。
要是以未亡人身份守靈、丁憂...這一輩子,就隻能是一個未嫁的寡婦,這一輩子頂多就是給人做妾...
但是自家姑娘一語不發,隻是如泣如訴的低聲念叨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寶珠瑞珠頓時亡魂盡冒,自家姑娘...她,以這一首詞表明心跡,此身隻為琥二爺而留,再不嫁人?!
這首詞...她們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是琥二爺的詞。
她們記得,自家姑娘這樣講給她們聽的:
叩問世間:感情到底是什麼,竟然值得以死相報?
天涯共飛,恩愛依偎,你們雙雙度過了多少個寒來暑到。有過歡樂,離別更苦,如此癡情的兒女,世上哪裏去尋找?
雁兒啊,你仿佛在說:綿綿雪峰,萬裏雲海,日照將殘,失去至愛,形影孤單,哪裏還能經得起歲月的煎熬?
汾河岸邊,當年弦歌曼舞,而今卻是一片冷落寂寥,愛侶已亡,無由招魂。聽吧!連山鬼也在風雨中悲嚎。
此情蒼天也會動容,豈能像尋常鶯燕,銷骨黃土蓬蒿?
歲月流逝,縱然一千年、一萬年,我相信自有騷人墨客,來到雁丘墓前,為你們的感情,長歌當哭,酹酒滔滔。
“這...”
寶珠瑞珠回過神來,寶珠來到秦可卿身邊:“這,值得嗎?”
自家姑娘,與琥二爺雖有婚約,卻從未見過麵。
雖然有婚約,卻還沒有三媒六聘,僅僅簽下婚書,甚至都沒有交換婚書呢...就在要走三媒六聘的時候,琥二爺就被流放了。
姑娘,這是將自己送到了死路、不歸路上啊。
“姑娘,要不您哭出來吧。”
寶珠瑞珠很清楚,自家姑娘這種心中鬱鬱,心中情殤,越是不哭出來,悲傷越深。
不僅傷身,更是傷魂。
琥二爺已死,這根本不值得啊。
如若已經完婚,已經是夫妻,自家姑娘此舉還算正常,如今根本不算正常。
“值得嗎?”
秦可卿微微搖頭,呢喃一句。
“這,哪裏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秦可卿聲音空洞:“你們,不懂。”
我這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我的心,已經屬於他。
這句話,也是他...信中曾說過的:“我也不懂,我隻知道,我此心已屬他,若不如此,我心無依靠,我...活著就沒了意思。”
寶珠瑞珠心神大震,眼淚都快出來了,心裏狂呼:“老爺啊,老爺,姑娘魔怔了!”
“另外,寶珠瑞珠去告訴爹爹,就說琥二爺歸來之日,就是我抱著公雞嫁他之時,我...”
秦可卿癡癡笑了:“是他的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