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條很長的路,有個人走在路上,笑的很開心。
“嗡!”
那聲音綿長渾厚,那是他最後聽見的聲音。
“救人啊,救人!小夥子,別睡啊,別睡。”
那是他在家鄉,最後聽見的聲音。
我好像不屬於這裏了,我該去哪?我又在哪?
她隻記得來這兒的時候,天氣正涼,她裹著一身破布爛衫,抵不住這寒風。
馬上要凍死了,對她來說,多少年,沒挨過餓受過凍的,她受不了。
要不死了算了,說不準就回去了。
她這樣想。
頭頂有些彩燈,在夜裏像是太陽,隻是沒有一點溫度。
“這麼好的時候,便是無心賞景,也不要躺在路邊啊。”
一個女聲傳來,聽著帶些笑意,卻仍然沒法驅散這寒夜一絲的冷,畢竟笑,是毫無用處的。
“要不,跟我回家吧。”
她說。
“不要死了啊,再怎麼說,上元節,該笑笑呢。”
她笑不出來,隻覺得還是很冷,便又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的時候,麵前有了火光,那姑娘笑的燦爛,一個蒼老的聲音對她說。
“娃娃,吃些。”
她就在這住下了,就好像真的在自己家。
雖說偶爾也會發呆,想想以前,看看現在。
“喂,你從哪來?想去哪?”
...
“征糧,今年的收成這般差,本就是難過的時節,軍爺,為何又要征糧啊?”
身著甲胄的士兵,把那出聲的老者一腳踢倒:“誰都難過,若是沒有,便不用過了。”
隻是如此,倒也還好。
隻是吃不飽,倒也真的還好。
“軍爺,我家有些餘糧,還有些的,莫要帶我家娃娃走,我跟你們走,我跟你們走。”
飽經風霜的門前,兩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哭喊著,哀求著。
“你為何總想著要求我們呢?糟老頭子?”
兩個姑娘都被帶走了,留不住。
“你說你家還有餘糧,對不對?”
那聲音,比臘月的風更冷,更刺骨。
...
“吃人!憑什麼?天下哪有吃人的道理!縱使今年收成再差,可也夠這天下人吃的,又非饑荒時候,哪有這般道理,哪有這般事?”
“你們這樣,會遭報應的,你們沒長久的,沒有的!”
諸位...不過兩腳羊爾。
卻也是聒噪的羊。
這麼小的地方,怎麼擺的下,那麼大的鍋呢?
那薪火,倒是溫暖呢,隻是這地方擁擠,本就算不得冷,如此,隻是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沒事,人還多呢,人還多呢,輪不到我們,輪不到。”
她臉上再沒笑了。
可那又怎樣?那樣,倒也還好。
若隻是那樣,倒也真的。
她連其他的表情,也再沒有了,時間沒有定格,而她的表情,卻不再會有變化。
即便腐爛,仍是一樣驚恐。
“你會遭報應的,我會殺你,會殺你!”
這話惡毒,可她也隻敢說給自己聽。
...
“淮安義軍來啦,來啦,我不用死了,不用了。哈哈哈哈哈。”
那人瘦骨嶙峋,笑的瘋狂。
“吱。”
牢門打開了,都爭先恐後,雖說,這裏麵,早就沒什麼了。
“有的!有的!有妖怪!有吃人的妖怪!死了,沒了,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有人大聲喊著,帶著哭腔,埋頭往前擠。
“還有人嗎?還有嗎?”
沒人應聲,卻有個人緩緩站起身。
“喂,你從哪來,想去哪?”
不知道...
她隻是漫無目的的走,走不動了就爬,爬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