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來到異妙雜貨鋪,這裏是講短篇故事的,不知道可有空聽我念叨幾個故事。”老婦人踮起腳,從貨架上取下一個蛋,有鴕鳥蛋那麼大,捧在手上。
你還在思索,老婦人已經開始講起來。
“那我就這個抱養蛋講起。”
五十年代初,夫婦倆是知青間的自由戀愛,男人叫大壯,女人叫小滿。
“雞呀雞,我家的雞真懂事,一天一個蛋從不間斷,這屋裏頭有的人倒好,嫁過來七八年,隻會吃,不會生,從來沒下過一個蛋。”屋外頭嚷嚷著的是大壯的媽。
屋裏,小滿垂著頭不看大壯的眼,大壯有些著急,用力打了自己嘴巴幾下。
“小滿,你不要聽媽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我去醫院檢查,不管結果是什麼,我讓醫生改改,就說我不行,讓我媽閉嘴。”
小滿看著大壯滿眼心疼,孩子的事是她心裏永遠的痛,結婚前已經和大壯坦白清楚,那段自幼寄人籬下不堪回首的往事,大壯因為愛情也因為跟隨破舊的開朗政策與自身性格,當即表示毫無畏懼會一直走下去。
隻有不明真相的大壯媽始終不消停。
小滿想要再掙紮一下,提前半小時上了崗位,在工廠做完手上的事情後,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要到附近的小診所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什麼懷孕偏方。
烈日炎炎,小滿一邊走一邊擦著鬢角的汗珠,或許有點中暑,眼前突然冒起花花綠綠的繁星,她站在原地不動,張開嘴巴大力呼吸調整想要跳出來的心髒。
待小滿回過神來,一扇樸素的木門就在她眼前,門框上掛著一個鈴鐺,一絲清風拂過,送來的木香迷朦誘人,小滿把要去醫院的事忘了一般,推開了木門,抬腳d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隨意看看。”老婦人用抹布擦著架子上的物品,沒有把頭轉過來。
小滿點了點頭,看了看雜貨鋪四周,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讓她眼界大開,是她太大鄉裏,還是這裏玩意繁多,眼睛根本忙不過來。
她伸手去觸碰一顆在貨架角落,純黑的橢圓形,觸上的那一刻心裏頓生憐憫。
“老婆婆,不知道這裏買東西,是用什麼票?”小滿摸了摸兜裏的糧票油票,又握緊了些手中的小黑橢圓。
老婦人放下手中的抹布,看著小滿,思慮了一會,微笑說道:“你命中無子女,但這蛋命中有手足,兒女也是債,是好還是壞?你要是誠心歡喜,待它如親兒便可,拿走吧。”
小滿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工廠裏的,等她開始忙活手中工作坐下時,褲兜裏似乎有什麼擠著腿。
伸手拿出來一看,哪來的純黑的蛋?很熟悉,卻想不起來,隱隱約約記得,它似乎比孩子更重要,它是她的孩子。
下班回到家裏,大壯媽繼續陰陽怪氣著,但是小滿褪去了平日的謙卑,火急火燎跑到廚房去,用水洗了洗蛋。
“都熱壞了吧,洗個冷水澡,舒服些了嗎?”大壯比小滿早回來,看到小滿跑著去廚房,以為她餓了,便跟了上去,自然就聽到了小滿的自言自語,有點擔心。
“怎麼了?這天確實太熱了,我到公廁那邊排隊,你洗了澡再回來吃飯好不?”
小滿笑了笑,搖了搖頭,把黑蛋放在掌心,“大壯,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你摸摸,有沒有什麼感覺,我希望能和你一起,把這個蛋孵出來,好好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