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州城內的行十一正哭喪著臉坐在街道旁,嘴裏嘟囔著:
“臭老頭,一點不顧我死活。”本來已經在離開江州城的路上了,又被老頭逮了回來,非讓自己過來傳話。
“不過,這老頭什麼時候背著我收了個徒弟。”行十一看著城內的人來人往無語望天,這麼大,去哪找人啊?行十一扶著額頭,忽然靈機一動借來紙筆,大筆寫下:神算,尋找有緣人。落款寫下了天山老人。
梵東陽走在江州城內的大街上,一襲青衣飄然若寒山上的雪,盈紅通體的玉佩在豔陽下耀熠生輝,本是趕去看一場熱鬧無心停留,但天山老人這四個字足以值得消耗他的時間。
行十一正輕闔著眼、心滿意足的曬著太陽,忽覺一抹黑影映入眼簾,遮住了陽光,頓時覺得冷颼颼的,緊了緊衣裳,懶散著道:
“不算、不算!”一日了,也不見來人,竟是些來算卦的,要真能一語成讖,她還至於留宿街頭?這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想著愈是煩躁,見眼前人還不走,語氣更甚從前。“邊兒去,沒見小爺我正曬著太陽。”
“你這乞丐…”青禦提起劍,還未等劍出鞘便被梵東陽止住了。
一旁的行十一被淩冽的劍氣驚的哆嗦了一下,頓然困意全無,連忙睜開惺忪的雙眼,雙膝伏地:
“小的有眼無珠、不識泰山,求大人留小的一條賤命,小的立馬就滾,絕不辱了您的眼。”
梵東陽細細打量著眼前跪叩在地的人,怎的也不能聯想到此人會和師父有所聯係。
“可是認得天山老人?”低沉渾厚的聲音自上方傳來,江州城的明明是豔陽高照,此刻行十一卻覺得陰冷無比,似嚴冬的寒氣撥開了破爛的衣裳,穿透了她的血肉,定在了她的骨髓之上。此人可是她要找之人?行十一緩緩地抬起了頭,入眼的是那盈紅通體的玉佩,十一心裏大驚,連忙抬頭,梵東陽俊美的臉龐,此刻雖然噙著一絲笑意,但眸色清冷。
“你可曾剖過人心,食過人骨啊?”之前有聽過師父在他之前收過一個徒弟,可惜並無慧根,隻是覺得投緣罷了,難道此人是她?
“未曾!”真的是他!行十一在心裏感歎,老頭的眼神當真不太好使,說千萬般好的心肝徒弟竟是這等大佛,這是小綿羊嗎?明明是一匹吃人的狼,本還想著有一個通情達理的小師弟可以投奔,可現在看來,還是保命要緊!
“老頭讓我傳話:既已進入了玄學之術的大門,切記,莫出手阻攔,萬事有輪回,皆有因果。”行十一傳完話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拾到起飯碗,見梵東陽還沉浸在剛才的話語中,連忙灰溜溜的跑開了。
青禦原想追上去,梵東陽袖擺輕起,攔住了他。望著遠去的身影竟起了笑意,這還真是符合天山老人自成一派的作風,連收徒弟這等大事也是如此隨意。
而另一頭姚綺夢看著殘敗的村莊,走在街上,四周都是孩子和婦孺的哭聲、壯年男子的咒罵聲,仿佛一夕之間回到了王岩村,想起了自己屠掠殺伐的模樣,眼前的場景與記憶中的影像慢慢重疊,又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姚綺夢停了下來,捏著眼角,頓時感到一陣乏累,許是耽擱的太久了,想著是時候回去問問主事人了。可就在姚綺夢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周遭的景象竟煥然一新,她看見了一個全新的村莊,四處都充滿著孩童的嬉笑聲,淳樸的村民曬著幹魚、打著幹糧,在為即將來臨的冬天屯糧儲食,她也看到了記憶裏的那個小女孩,一臉的率真模樣,蹦跳的圍繞在父母身邊不知在說著什麼,還未待上前看仔細,眼前的畫麵又突轉到了一個男子的景象,渾身散發著淡淡冷漠的氣息,精致透巧的臉龐似聖君一般降臨,但他的手卻持著一把清冷的劍,劍梢正一滴、一滴、滴落著滿村人的鮮血,在劍下形成一個血泊,向四周蔓延,那時,他也不過二十歲。
這不是王岩村,這是……
姚綺夢為之一震,看著記憶中的男子猩紅了眼,藏在淡紫色衣袖裏的手微微顫抖,衣擺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氣,隨著風飄了起來,四周嘈雜的物品有些動蕩,周遭傳滿了村民的慌亂聲、呐喊聲、求救聲、已分不清是現在的朱河村還是記憶裏的村民發出的,姚綺夢隻是盯緊了那個人,和他後麵的一幫偽善之人,怒意橫生,身邊的淡紫色氣息逐漸轉變成了猩紅色,越發越重,隨後,隻見姚綺夢似運集了畢生內力,彙聚成一道道劍光,在身側盤旋飛舞,確定好目標後全然揮出,一擊必發,不留一絲餘地,看著那些偽善之人逃竄的身影,姚綺夢瞬息到身前,勾起嘴角,逐一擊破,所到之處,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