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聚集區位於梁城的西南角，離我蝸居的鬥室路程最近，是我的老根據地。
盡管巷道交通複雜混亂，我仍然可以下意識的找到方向，甚至於不同的角落於我來說帶有不同的氣味。
我緩步穿過了四五個小巷，路上所遇行人服飾五花八門，身型和麵目也各有奇異，或者很難分辨出究竟是人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唯一相同的是大都有著一副淡漠而又憊懶的神情。
有光著膀子或者光著下身的，有上半身是人而下半身卻有四條毛茸茸的腿的，也有看不出性別並且長著一條豬尾巴的，又或者是一個半人半機械的義體人。
而我整個人籠罩在高角帽和長外衣下，不合身的褲腿拖遝在地下也將左小腿唯一的義體遮掩起來，在這環境中卻更加符合人的形象，反而顯得與眾不同起來。
我未去理會偶爾投來的審視的目光，那些輕微的好奇轉瞬便會消逝，翻不起一絲漣漪。
又七拐八拐了幾次我才逛到了煙花巷。煙花巷在聚集區的一棟高樓的高層，大概是一百多層的樣子，具體多少層我也不太清楚，電梯隻能到達這一層樓，其他的都未標注層數。
這是聚集區相當人性化的的一麵，要知道如果是需要徒步爬上這一百多層，足以消磨淫靡之人那迫不及待的欲望。
電梯一路未停，嗡嗡的聲音讓人懷疑它是否還在正常運行，直到10分鍾以後電梯門緩緩打開才讓乘坐者心弦一鬆。
櫃台正對於電梯門口，一個老舊有些掉色的機器人橫躺在櫃台後麵的破沙發上，直到我雙手撐在櫃台上，那機器人仍然毫無動靜。
卻不知道從哪兒發出一聲機械古板的“歡迎光臨”，將那機器人嚇了一跳。
“哎，貴客，貴客。”
那機器人一個翻身才坐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已經開始寒暄，顯得十分敷衍。
“最貴的”
我隻說了三個字。
“好嘞，好嘞，您稍等，稍等。”
機器人臉部的仿生肌肉互相擠壓，似乎像努力表現出一個笑容，卻更加給我一種極端的不協調感，加上那令人厭惡總是疊詞的語言習慣。
我默不作聲，心裏直詛咒那寫出這機器人程序的設計師。
“這裏，這裏。
機器人指著右邊的儀器說道，我將手伸入其中。
我的dna賬戶餘額36771塊，是我所有的積蓄。
支付完過後隻剩下34771塊，幾乎用掉了我半年的開銷，2000塊可以買20支安定劑或者是十份陀思妥了。2000塊也足夠在任何一家酒館裏睡上一整個星期了。
想到這裏我不免肉疼。
所幸我時日不多，如何在最後的幾個月內花光這份積蓄才是需要我思考的事情。
“001號房，您慢走，慢走。”
機器人伸出手臂指了一個方向，身上發出一陣運動過度而導致的機械摩擦聲。
我快步遠離這個討厭的東西，即便我來過這裏很多次也難以忍受這個可能與梁城都同齡的機器人。
001號房與以往給我安排的房間截然不同，更不像我所居住的鬥室。
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昏黃的燈光從窗外投影進來，映照在窗邊寬敞的浴缸之中，水麵灑滿了橘紅色的陀思妥花花瓣，床鋪則擺放在另外一邊。
整個房間明亮而又柔和，大概有種舊人類時期的風格。
而我以往100塊消費得到的都是一個狹窄昏暗的小房間，甚至看不清花妓的臉，當然也不需要看清，不然可能更加影響興致。
如果你非要問我是什麼感覺，大概是梁城最便宜的便捷餐裏最難以下咽的那部分。
性欲是梁城最穩定的驅動力，這裏各式各樣的人們有著各式各樣的性欲，不獨屬於某一性別，或者某一種類，甚至不拘束於生與死之間。
而我屬於相當保守的那一種，也就是必須限製在人類女性之中，關於這一點我從未動搖過。
我將高角帽扔在床上，解開自己的衣物躺進浴缸裏麵，身心逐漸放鬆。
彌漫而出的白色水霧緩緩升起，在光線之中遊曳。混雜著陀思妥花花香和梁城獨有的鐵鏽味。
當我還迷醉於這香味之時，房門緩緩打開，花妓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