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下雨天。
印象裏牧隅城總是陰雨綿綿，臨安鎮的幻境裏是，林少禹的回憶裏是，就連現在也是。似乎下雨成了離別特有的一種發泄情緒。
今日是慕歆的頭七。
朱柿伸手接著屋簷滴落的水，水跡浸透袖口再從手肘滑落，她隻是呆呆感受著。
慕歆安葬在林家墓地，林少禹也鋃鐺入獄。
白圭可磨，悔再難矣。
一隻妖，一個人，皆為她賠上了性命，四個人的糾葛裏說不清誰才是那個可憐蟲，誰也沒逃過宿命的手掌，也逃不掉。
到死鳳蝶都以為慕歆背叛了她，百年之後再修回真身，她還會恨她嗎？亦或是悔恨不已？
如果有一日她做了林少禹，所做的不一定會比他做的更好。有私心才是渺小的人啊，滅人欲存大道天理那是仙人，顯然朱柿隻想做一個渺小的凡人。
所以她一邊想著阻止，又搖擺著想叫那人複活青時。
赤霄撐了一把傘擋住滴下的雨串，平靜臉上沒了往日那股懟人的勁。他不怕朱柿罵，也不懼她的冷漠，唯獨在她眼裏泛起思緒落寞的柔光赤霄才怕的緊。
說話都帶著輕柔：“在想什麼？要回無妄峰麼？”
朱柿搖頭，她放下手，袖子裏的水由著它拍打在地麵上，立了許久，“赤霄，你回去吧，識亦應該還在山上。”
“為什麼又趕我？”
“不是趕，是你該走了。”
“大衍宗弟子都知道本座是你的靈寵，我找他做甚？”他甩手把傘往朱柿肩頭一掛，似乎不太高興。
是他找陳識亦認的主，後來，後來他就隻記得眼前這個人了。赤霄怔怔看著朱柿，不知何時他對朱柿產生了依戀，有關修為、丹藥、大衍宗的記憶裏的所有東西，好像都隻與這個人有關係。
相互陪伴都十多年既親密，又疏遠。
“要是不想回去，你就離開吧！”朱柿將竹傘收起，往客棧裏麵走去，又淡淡道：“赤霄...我們不會是一路人的。”
赤霄轉腳跟了進去，“走一條大道，不就是一路人了？”
她背著身停下腳，歎息，“你不明白的。”
“本座是不明白，你別拿我說事，自從臨安鎮出來你不覺得你變了？本座真後悔信了你把內丹給陳識亦……”
“還有雲渠澤那次，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一改往日不正經，霸氣的變成曾經那個身居高位姿態，將人扯到自己麵前，臉上說不得有多難看，四目對視，火藥味蹭蹭蹭就冒出來了。
“說了你就能懂嗎？你能幫我什麼？”
躺在淤泥中的人，誰沾到都要惹一身禍事。朱柿想救青時，最後勢必站在正義的對麵，這趟渾水她不想拉任何人一起。
赤霄他不懂朱柿的用心。
“試試，萬一呢？”
朱柿轉過身走開不想與他理論。
赤霄那性子可由不得她想咋樣就咋樣，將人又拽回來，兩手一左一右將人禁錮在樓梯間，非得掰扯。
朱柿氣也上來了，揮過去打開他的手，沒成。
冷著眼睛盯著他，“沒有萬一，赤霄我告訴你，你的機緣不是我也不是陳識亦，你不該把你的時間浪費在這裏，你很清楚自己以後的路，那你就去走你的路，修你的道，去尋你該找的人。”
赤霄嘴角勾起冷笑，眼眸一縮變成了豎瞳，頭往前湊，鼻翼呼吸近懟她臉上，“本座的道自會修，不勞煩你操心。”
“本座隻相信自己遇到的，什麼叫機緣？相遇了那就是注定的機緣，你憑什麼一口就否定它，憑你不切實際的直覺？”
他眯著眼，眸子裏閃著嗜血的紅光，聲音低沉的可怕，“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為你是誰？天道嗎？”
“我不與你爭辯，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告知你了，是去是留都隨你。”
朱柿用上靈氣將人逼開，再狠狠用力，一腳把他踹下樓去。
“反了你了。”遲早斷你肉條！！
兩人鬧得不歡而散，朱柿在這又停留了兩日，期間兩人碰著麵了，誰也不搭理誰。後幾天裏她又私下裏去了幾趟交易市場，不管去到哪座城市赤霄都能想辦法跟上去，從始至終也沒有打算離去的意思。
朱柿暗地裏查閱了所有能看到的雜談、古籍、藥典，但有關這方麵全是禁書，每本的過程說法都不一樣，有關調查取證可以說是毫無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