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是為何?”薛孤清潯默了默,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裴寒酥。
裴寒酥也是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這無戰城的百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放著縣衙的低息借款不用非要去向富商大戶借高利貸。
“屬下不知。”竹小春一手拄著拐,一手摸了摸後腦勺說道。
“下,官,知,道。”許久不曾說話的主簿宋輕愁慢悠悠開口道。
他不慌不忙地從衣襟裏拿出來了一個小冊子,雙手奉上說:“大,人,酥,酥,姑,娘,請,過,目。”
裴寒酥接過冊子,將冊子打開,湊到薛孤清潯麵前,二人一起看到。隻翻了一夜,她和薛孤清潯就明白了原因。
“這無戰城的大多數土地都在當地富商大戶的手上,普通百姓都是他們的佃戶,要向他們繳納租金,他們每年的收成將近有一半都到了這群富商大戶的口袋裏,剩下的糧食一繳納完朝廷所征賦稅又所剩無幾。普通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基本上都是為他人做嫁衣,甚至保證自身溫飽都難,唯一的好處便是如時向朝廷繳納了賦稅,不至於被官府拉去打板子。”裴寒酥說道:
“所以這群富商大戶就用土地威脅無戰城的百姓們,隻要百姓不從他們那裏高利息借錢借糧,他們就不把土地租給百姓使用。土地是老百姓安身立命之根本,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能沒有土地。”
“是。”宋輕愁答。
“這麼多土地緣何都在少數幾個人的手上?”本著不知道就問的原則,裴寒酥問道。
“這?”宋輕愁看了看薛孤清潯,他知道原因,隻是他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算了,不說了,還是讓他自己說吧,讓薛孤清潯自己說吧。
“我來說吧。”薛孤清潯將裴寒酥拉到身邊坐下,滿眼溫柔地看著她:
“十五年前,北方龍淵國傾巢而出,五十萬大軍犯我邊境無戰城,於是無戰城百姓拖家帶口的逃難去了,無戰城便成了一座荒城,彼時的少年輔國大將軍薛孤清潯曾在無戰城與龍淵國一戰,那一戰兩國均是死傷無數屍橫遍野,無戰城屍首堆積如山血流成河,彷如人間地獄。當時薛孤清潯帶著僅剩的五百殘兵硬是血戰了三天三夜才拿下了那場戰爭的勝利,護住了河山,隻此少年將軍一戰成名,世稱戰神。”薛孤清潯毫不客氣地將自己年少時的豐功偉績說了一遍。
對於那場戰爭的殘酷,他隻是輕描淡寫。
裴寒酥隻恨自己晚出生了十五年,恨自己沒有參與他的過往。
“不對啊清潯哥哥,無戰城南麵有一條無戰河,無戰河寬百尺,易守難攻。既然北邊無戰城已經是一座空城,那就不懼龍淵國屠城了,隻要守住了無戰河不就等於守住了無戰城,守住了無戰城不就等於守住了蒼玄國了嗎?如此,何須要在無戰城內與敵軍發生正麵交鋒?”裴寒酥一下子問到了點子上了。
“我家酥酥就是聰明。”薛孤清潯寵溺地刮了刮小丫頭的翹鼻梁。
“酥酥姑娘有所不知,無戰河是十年前無戰城發生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動之後才形成的。”竹小春搶在宋輕愁前麵說道。他們都是無戰城的老人了,自然知道這些。
“原來如此。”裴寒酥恍然大悟:“所以,十五年前那場大戰讓無戰城成為了無人之城,十年前的一場大地動徹底讓無戰城無人問津,可它到底處於邊境,戰後邊境貿易繁榮吸引了許多人流入無戰城,因此,無戰城現在的土地基本上都是早年那些經商大戶開墾的了,他們開墾了土地,自己又沒有那麼多人手去耕種,所以隻能將土地租給百姓使用,百姓定時向他們繳納租子。”
“正是如此。”薛孤清潯淡淡道。他原以為無戰城隻是存在官府權力潰散,朝廷基層權力真空,富商大戶隻手遮天等問題,沒想到,富商大戶的實力越來越強。
他們通過土地牢牢地控製無戰城的百姓,從而成為無冕之王,從某種程度上講,無戰城戰後基層權力已由他們掌控。
“既如此,想讓百姓心甘情願來我們縣衙借貸,就必須幫他們解決土地問題。”裴寒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