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禮沉默著不開口。
“那就從最基礎初中數學開始教起。”傅晏禮擰著眉頭,神情認真又有些緊張。
楚梔清聞言怔愣。她沒想到,傅晏禮會說出這句話。她以為傅晏禮就是一時興起。
“你……”
楚梔清張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話到嘴邊,卻哽住。
傅晏禮伸手,把楚梔清攬在懷裏,腦袋擱在她肩膀上。傅晏禮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
“我走丟之後,因為身上衣服穿的好,被人拐賣。他們想打斷我的腿骨,讓我變成殘疾小孩,去乞討。”
這許多年,傅晏禮第一次把以前的經曆和盤托出。
或許楚梔清才是蠱惑人心的迷藥,她一句“會有人堅定的選擇你,會被赤誠的喜歡”,就給傅晏禮這條瘋狗帶上頸圈。
傅晏禮五歲走丟,被人拐賣。人販子本想打斷他的腿骨,偽裝成天生畸形。但是因為老大說他長的漂亮,長大能做牛郎,他又被賣到國外的夜場。
自小耳濡目染那些荒唐無度的事情。
他整日在夜場,端酒倒水。店長說要把他的初夜賣個高價。
傅晏禮毫無征兆地逃了。毫無意外地被抓回來。
他被關在下水道,暗無天日。
大概是八九歲,有個變態男人喜歡玩小男孩。店長把他送去,賣了個高價。可以買斷他下半輩子的價格。
傅晏禮用床頭燈給男人開瓢,差點被打死。那群保鏢以為他咽氣了,把人丟到附近的鐵軌。等下一列列車經過,傅晏禮就會變成一堆無主的碎末。
或許是命不該絕,傅晏禮拖著斷腿,爬上了站台。
那時他還嘲笑自己,這腿早晚是要斷的,還不如那時候就被人折磨死。
沒人管他,花店店主收留他,教他做事,給他一口飯吃。
店長的人發現了他,派人砸了花店,報警告花店老板雇傭童工。花店老板鋃鐺入獄。
是我害了他吧。
傅晏禮就是這樣想的。
可能父母也是故意丟棄他呢?
花店老板被定罪的同一天,傅晏禮跳進滔滔不止的江水。
或許隻有湍急無靜止的江水,能洗去他一身的髒汙和罪孽。
傅晏禮沒死成,黑狐救了他,帶他加入隕門。
自此,無休止的廝殺,無止境的兄弟反目,永遠在他眼前上演。
地下拳場,鬥獸籠……
龍潭虎穴他闖過,刀山火海他趟過。
他的童年是鮮血,髒汙,伸手摸到的是潮濕發黴的禁閉室,是同伴死不瞑目的雙眼。
他該怎麼有正常人的生活?做條瘋狗,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所以,小梔,救救我吧。”
就像一塊巨石投入井底,沒人看得見飛濺的水花。
楚梔清心神震蕩,她斂眸,粉嫩的唇瓣輕抿。
如果可以,楚梔清希望自己是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這樣,她願意拉傅晏禮一把。
可她不是。她甚至救不了自己。
她隻有正常人生命的四分之一,她要用著四分之一的時間,做更多的事。
她沒有時間去幫傅晏禮。
“對不起,傅晏禮。”
楚梔清聲音哽咽,撥開傅晏禮的手,站起身。
傅晏禮沉默,難堪。
他轉身離開,沒再說一句話。
楚梔清,你說過會堅定地選擇我的。你是耍我的。
傅晏禮再沒找過楚梔清。
他把他所有的傷口,一一劃開,讓楚梔清看清楚。楚梔清卻往他身上潑了盆冰水。
這樣的難堪,比他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疼。
傅晏禮的瘋勁更大,砸了很多酒吧。許多富家子弟隻看他一眼,就被打進醫院。
傅晏禮每夜在酒吧、夜店留戀,在人聲鼎沸處,他看清了自己的可笑和愚蠢。
神明不會幫你,他們隻會站在雲端之上,向你伸手,嘲笑你狂奔後崩潰的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