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市,早春三月,小雨,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的清香。
吃過早飯,蘇合歡簡單的收拾了行李,來到前台退房。
前台是一位年輕的小姑娘,此刻正低頭用標準的儂語打著電話,或是家人或是朋友,大意是下班後可以約著吃個早茶。
許是夜間睡眠不安穩,眉眼間能瞥見些許疲憊。
見狀,蘇合歡站在旁邊,靜靜等待。
轉身間看見門外,雨稍稍停歇,光線透著些許暗淡,她緩緩低頭,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不知道會不會濕了鞋襪”。
一個怔忡間,小姑娘清脆的聲音響起:“小姐,您好,請問是要退房嗎?”
蘇合歡交出房卡,點點頭:“嗯,是的,麻煩你了。”
“小姐是來蘇市旅遊的嘛?這個季節是旅遊的淡季呢,您正好可以逛逛我們蘇市的園林建築、聽聽昆曲,嚐嚐我們特色的美食呀,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您推薦旅遊路線呢。不過,今天陰雨天,您最好帶把雨傘。”
說話間,退房已經辦好,小姑娘麵帶微笑,將一份酒店的伴手禮遞給蘇合歡,清脆的女聲讓蘇合歡蹙起的眉毛緩緩展開,接過伴手禮,一份蘇市茶葉,謝過前台的熱心介紹後,她轉身離開。
循著記憶中的路徑,蘇合歡走在古樸典雅的雨巷中,黛青的瓦,粉白的牆,不時有曼妙的琵琶叮咚聲傳出,綿綿雨聲裏,路麵把這小巷襯得玲瓏剔透,意味深長。
小巷約一米寬,汽車無法駛入。
此刻大概十點左右,來往行人大多是此間住戶,撐一把雨傘,臂間挎著竹籃,籃子裏新鮮的菜葉,沾著飄入的細雨,青蔥可人。
一般而言,這就是蘇市人采辦的一天口糧了。
雨漸漸停歇,蘇合歡看著來往行人,恍惚間看見了外婆,她正坐在庭間廊下,擇菜洗涮,隔間廚房蒸熟的米飯飄出甜甜的香味。
巷尾,蘇合歡在一所民房前停下。
她抬頭,淅淅瀝瀝的小雨暫歇,殘餘的雨水沿著屋簷滴滴答答的落下,門前石階上兩道水流的印記清晰可見。踏上台階,她翻出挎包夾層裏的鑰匙,由於年代久遠,鑰匙與門鎖些微磨合後,這座房屋終於迎來了久違的人氣。
這是一座典型的蘇市民居,在外婆、父母相繼去世後,這座院子就轉到了蘇合歡名下。
時隔多年,推開大門,穿過天井,院中一株枇杷樹,稀稀落落的葉子掛在樹梢,蘇合歡來到走廊簷下,打開正屋門鎖,“吱呀”一聲,木門應聲而開,許久未有人居住,房屋裏一股黴味,嗆得她不由得捂住了口鼻,想象中的蜘蛛網、濃重的灰塵並不存在,像是定期有人過來打掃一樣。
正在疑惑間,敲門聲響起。。。
蘇合歡已經近五年沒有回過蘇市,這會兒,會是誰來呢?
猶豫著,她轉身往大門走去,打開大門的瞬間,一對中年夫妻的麵龐映入眼簾,不等蘇合歡反應過來,中年婦女上前緊緊抱住了她,顫抖著“是合歡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中年男子上前輕輕將婦女與蘇合歡分開,安慰道“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孩子回來了。”
蘇合歡猶豫著,霧氣迷蒙著雙眼,“小姨,姨父,我回來了。”
中年婦女反應過來,一邊拉著蘇合歡往裏走去,一邊招呼中年男子將籃子裏的東西帶進正房,“我想著今天是你外婆的忌日,你會不會回來,傻孩子,這麼多年,唉,好孩子,回來就好”。
蘇合歡這才注意到,姨父手裏的籃子中裝著拜祭用的物品,看來,她不在的這些年,一直都是小姨跟小姨父來照顧這個家,想到這些,鼻頭不由一酸,孤身在外,多年來偽裝堅強的麵具在這一刻被卸下。
她伏在小姨的肩頭,悶悶隱忍著幾近流出的眼淚,喃喃道“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