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聶皇後臉上的淚珠擦幹,單膝跪在她麵前,“妹妹,你要記住,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和太子能好好地活著,什麼榮華富貴,都抵不過你們母子的平安健康。”

“若是陛下要廢太子,那就廢吧,隻求陛下別殺他。”

他早晚有一天都會死的。

在那一夜,當他做了那樣危險又禁忌的事後,他心裏一直在設想自己要如何死。

這一天早晚都會來。

聶遠征的擔心過了這麼多年,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輕鬆的釋放。

他忽然不怎麼憂心了。

當初護住聶家,隻是為了給妹妹一個強大的背景支持而已。

隻要有聶家在的一日,青玄帝就不會太過為難妹妹。

隻要妹妹一日是皇後,她的孩子一日就是太子。

他們母子倆,都是天底下權利最高的人。

青玄帝再如何能耐,不過是給他們母子一個庇護之所罷了!

隻要他們平安、快樂地過一輩子。

聶遠征想,自己還有什麼所求的呢?

“哥哥......”

聶皇後怎麼能忍心看著哥哥去死?

她嘴上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心裏就已經決定好了,決不能讓哥哥就這麼去死。

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

一定會找到人幫哥哥的!

一時間,兩兄妹之間的氛圍變得哀痛和沉重。

忽然,門口傳來禁衛軍齊聲的大喊:“陛下!”

青玄帝穿著明黃色龍椅已經踱步進來。

聶遠征在他進來的前一秒,身體已經和聶皇後分開,後退一步,保持了原有的安全距離。

“皇後和國舅爺在這裏休息了三天,身子可還好?”

青玄帝看了一眼桌上盛著鹹菜的碗,明知故問。

“微臣參見陛下!”

聶遠征飛速下跪,姿態標準而虔誠,仿佛是忠臣之姿。

青玄帝見了他冷笑連連,心裏知道這人有多麼奸逆,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口腹蜜劍,實在虛偽!

“國舅和朕的皇後在這裏待了幾天,想必悶壞了吧?”

“聽說聶家幾日不見家主歸家,都鬧翻天了,趕著在宮門外鬧事呢,還有國舅的幾個姬妾,口出狂言,有辱皇家顏麵,國舅,你說他們該如何處置?”

青玄帝將聶皇後晾在一邊,任由她跪著,即刻對著聶遠征發難。

聶遠征掃了一眼旁邊焦急的聶皇後,臉上露出幾分悲痛,頗有大義滅親的氣勢,“陛下,天子犯法與庶人同罪!聶家這些孽障無視禮法,蔑視皇威,就該受罰,請陛下責罰他們便是,微臣絕不多言!”

“哦,你真舍得?”

青玄帝細細打量他的神色,似乎在想他的話是否屬實。

“朕聽說鬧事的姬妾裏,有一個是你上個月才納的,你夜夜專寵,若朕罰她,你也舍得?!”

“在陛下麵前,微臣都舍得!”

聶遠征麵色不動,似乎真下定了決心。

“好!”

青玄帝立刻下旨,“來人,將鬧事的聶家人全部抓起來入獄,尤其是鬧事那個女人,將她直接賜為官奴,永世不得翻身!”

“是!”

禁衛軍立刻領命下去照辦。

聶遠征的眼皮都沒眨一下,對青玄帝磕頭道:“陛下,現在您心裏的氣可出了少許?”

“這麼多年,朕被你們聶家打壓了那麼久,豈是打殺幾個奴才就能消氣的?”

在青玄帝眼裏,聶家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和奴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君主麵前,跪著的不就是奴才麼?

“陛下心裏有氣,衝微臣來就是。”

聶遠征將聶皇後拉到一旁,語氣有些冷,“皇後雖然是聶家人,但這麼多年,她為陛下生兒育女操勞了半輩子,如今年紀大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來陛下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定然會念著舊情,放她一次。”

聶皇後惶恐地跪在地麵,壓根不敢抬頭看青玄帝。

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今日的青玄帝看起來格外不同。

她愛慕著這個男人,也和他同床共枕了那麼多年,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她都了如指掌。

所以,他有什麼變化,她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青玄帝確實變了。

他任由她這樣跪著,甚至連假裝都不肯碰她一下。

看著她的眼神,好似看著什麼髒汙一樣。

她不明白,僅僅隻是過去了三日,為何他對她的看法竟然如此大變。

從前他嫌棄她,厭煩她,都不曾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聶皇後心慌意亂,眼淚也接著不受控製地流出來,雙手抓住了青玄帝的龍袍一角。

“陛下,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太子在外頭又惹事了?您心裏若是不痛快,可以直接懲罰臣妾的!”

“陛下,您千萬不要這樣對待臣妾啊!”

她哭得成了淚人。

鼻頭都哭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