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千裏垂眸,視線投向少女清麗的臉頰,披散的頭發,假寐時,鴉羽般的長睫在眼瞼投下一塊淡淡的陰影。他心中翻湧著的煩躁之意瞬間無故消散了。
為了讓姐姐安靜休息,他推著輪椅往僻靜的小操場走去。
雖說是小操場,其實也就是一塊比較偏僻的教學樓前的空地。花壇的排布十分規整,在花壇旁立著一棵大榕樹,枝葉繁盛得幾乎遮蓋半個小操場,樹蔭下正好避陽。
遠遠地傳來似有若無的嘈雜聲。離近了才發現,教學樓前站著一群囂張的男生,他們正圍著一個蒼白的少年,對他拳腳相加。
許千裏見這種事情見得多了,別說姐姐還在身邊,就算姐姐不在,他也不會上前搭救的。
……如果是給他錢,讓他搭把手一起打人他還可能考慮考慮。
除了唯一對他好的姐姐,別人死了也不關他什麼事。他譏諷地冷嗤一聲,推著少女轉身就要走。
“停下。”一道溫軟的聲音對他道。
冰涼的手腕,被一隻白皙的手拉住了。
……
【男主出場了,醒醒,別睡了。】
許忘憂的耳邊,那冰冷無波的機械音又響了起來。
係統:【還有,擦擦口水。】
她立刻睜開眼睛,思維卻仿佛被困進了蜘蛛網般,思考遲緩。“什麼事啊統子?你說男主……”
她的腦子捕捉到了致命的關鍵詞,像被潑了一瓢涼水一樣瞬間清醒過來:“誒——!!!”
男主出場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場以多欺少的霸淩事件。
幾個五大三粗的小混混圍住了那個身形單薄的少年,雨點般密集的拳頭毫不留情地招呼到他臉上、身上,少年一聲痛呼,烏青的淤痕迅速擴散。
“說你媽是賤貨怎麼了,難道說錯了嗎?誰不知道你媽天天在外麵賣!你狗崽子特麼再還一句嘴試試看?”
少年的雙眼被憤怒灼燒至通紅,像一隻被逼到極點的狼。他並沒有束手待戮,而是一個利落的飛踹,把霸淩者之一踹到地上。然後撲到那人身上,眼中燃燒著怒火,瘋了一樣一口咬住他的臉頰肉。
那人暴怒地破口大罵:“這踏馬是狼崽子啊!還會咬人!你們都在旁邊看著幹什麼呢?快來救我啊!”
即便少年頑強抵抗,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他被二人製住手腳,領頭的那個猥瑣囂張地大笑著,一腳一腳狠狠地踹到少年肚子上。將他踹得人仰馬翻,痛的像蝦米一樣蜷縮身體,發出一陣陣痙攣。
媽媽呀,你不是說這所學校校風很好的嗎?許忘憂在內心吐槽。
第一天就撞見霸淩現場是怎麼回事啊!
許千裏對眼前淒慘的景象無動於衷,他推著她的輪椅,漠然置之地想要轉身離開。
——這不對吧?
她抬手,拽住了許千裏的手腕。
少年回過頭,黑潤潤的眼睛裏閃爍著猶疑的光。
姐姐是想去幫助那個被毆打的男生嗎?
果然很溫柔善良呢。
可是明明隻屬於他的溫柔,為什麼要分給一個陌生人?
他抿了抿唇。
他不想去救他,那個人被打死了也與他無關。但他同樣不想讓姐姐生氣。
最終他說:“姐姐,你要我去救他嗎?”
隻要姐姐高興,他做什麼都可以。姐姐會誇獎他吧,一定會的。
從來沒有人誇他,即便他把所有的家務都提前做好,深夜裏冒著大雪給領養家庭的寶寶買紙尿褲,他們也從來不會說他一句好,隻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我們供你白吃白住,讓你做點事情都做不好!你就是個累贅,賴在我家有什麼用?!”
麵對這樣的指責,他卑微又無措,隻能小心翼翼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連因為跑的太急,膝蓋上不小心摔破的傷口都不敢抱怨一句。
但是姐姐會誇他,溫柔地笑著摸他的頭,說:“千裏真乖!”
他想要姐姐的誇獎,很想要。
“我們為什麼要救他?”出人意料的,少女溫軟如蜜糖的聲音發出了質疑的反問。
既然他是男主,那無論救不救都無所謂的吧?
反正,他有男主光環嘛。
程煜啊,你現在受的一切苦難和委屈是讓你更好地被顧鈴鈴拯救,為未來成為叱吒風雲的商業大佬,為女主鞍前馬後的男主之一做好準備。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加油!幹巴爹!!
她壓下許千裏的頭,讓他和她一起藏在掩映的花壇底下,尾音上揚,勾著輕巧愉悅的笑意。
“我們——當然是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