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除夕宮宴,我總算是鬆了半口氣。為什麼說隻算鬆了半口氣?因為我這趟回宮之旅,熬到除夕宮宴結束它並不算完,接下來等著我的,還有正月十五的元宵家宴。
元宵家宴就不像除夕宮宴那麼大了,頂多隻會請一些在廣國有權有勢的權貴人物參與。出席的賓客偶爾還會有金城第一首富,或是其他世家並未入朝為官之人。這場家宴更像是大人們的飯局,未婚貴子貴女們的相看之宴,不像除夕宮宴那樣滿朝文武的百官都會參與其中。所以,相較除夕宮宴而言,元宵家宴的規模便也小了許多。
午膳之後,我便出門散步了。一直來到墨香閨,我摸摸被撞紅的鼻子,停了下來。方才因為聽到琵琶聲,我一路尋來,誰知在尋來的路上我竟一不小心撞上了長在路中央的樹。那樹也是,長在哪裏不好,非要長在路中央。撞樹之後,紅思告訴我,若是她沒有及時拉住我,我可能就要摔進前麵的水渠裏了。那開鑿水渠的人也是想不開,好端端的把水渠開鑿在哪裏不好,非要鑿在路中央!
最終,我摸著我可能已經撞紅的鼻子,站在了墨香閨的院外。但是我們來時,那引我一路尋來的琵琶聲已經止住了。沒記錯的話,昨日我在除夕宮宴上聽得的琵琶音,演奏者是琵琶部正司簡凝脂,我聽旁邊的大臣們討論,她已是代表金城最高技術的琵琶演奏者。但是方才,我明明聽到了更好的。這院內的人,不論是技術還是心境,都要比簡凝脂更高一籌。
“這冷宮名字怪奇怪的。”我回想著紅思方才告訴我的宮名,墨香閨“這名字起的好像某位女子的閨閣,像是哪位公主住的地兒。若不是知道這裏是冷宮,我都要以為這裏是哪位跟我一樣不受寵的姐妹住的地方了呢。”
攏了攏披風,我縮縮脖子,這裏真冷。
“殿下方才聽見的聲音,就是從這個院子裏傳出來的?”紅思疑惑道:“我怎麼什麼都沒聽見?”
“因為你沒有一雙發現美好事物的耳朵。”我說。
“?”紅思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我。
“紅思,你知道這裏麵住著哪位妃嬪嗎?”
“墨香閨……”紅思略一回想,忽然警惕地道:“殿下,我們出來已經有些時間了,不如我們今日就先回去,改日再來。”
就在紅思說話的時候,我聽見不遠處大門開啟的聲音——
我隱約感覺到門前站著一個人。
不知為何,我的心忽然顫抖起來,有如擂鼓般跳動著。這是……什麼?這種突如其來的慌張與不安是什麼?
來者……何人?
這樣想著,我便直接問了出來“來者……何人?”
開口時,我幾乎牙齒都在打顫。
我失控了。
心髒強烈的跳動使我藏在袖子裏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變成這樣。我開始明白,或許紅思的提醒是對的,那種莫名的彷徨與慌張如排山倒海之勢向我襲來。我如今什麼都看不見,竟都能感受到如此的強烈的情緒波動,若我能無障礙視物,麵對麵前這突發的宛如從平地間一瞬便墜進雲端的奇妙與驚惶感……
我的直覺告訴我。
怕是——
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