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一直都沒有醒，她靜靜地睡著，千兆說她還需要靜養幾日。
“那她就這樣睡著，不需要吃東西嗎？”趙樂伊問道。
“好問題。”千兆看向春生，道：“我想，她餓得不行了，就會自己醒來吧。”
“？”趙樂伊沒明白。
千兆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呼出一口氣。還真是個有什麼想法都會寫在臉上的女人。
“她傷到的不是身體，而是魂，如果不先治療而強行叫醒她，可能會嚇散她的魂。”千兆道。
“那魂散了會怎麼樣？”
“可能……”千兆略一回想，道：“會變傻？”
他有個仙友在修行曆練的途中，被人震碎了魂，後來肉身尚在，但是卻再也沒有醒過來。他可以正常的吃飯睡覺修煉劍術，可是，每一天都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沒有自我。
趙樂伊沒有叫醒春生。
她喬裝打扮成宮女，跟化作紅思模樣的千兆出宮去了。她斜挎了一個小包，裏麵裝著依舊在沉睡的瞬。至於帶出宮的值錢玩意兒，她都讓千兆收起來。因為出宮要例行搜身檢查，搜出貴重物品的宮人，需要接受更高級別的審查。一層層遞進，不僅費時，還容易查出趙樂伊的真實身份。
千兆看著給自己塗成棕黑膚色，兩邊臉頰還均勻地點了幾排麻子的趙樂伊，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千兆道。
“這樣……不好嗎？”趙樂伊目光單純地望向千兆。
“沒什麼，可能你就是圖個快。”千兆無所謂地聳聳肩。
“對！你還挺懂我，這樣喬裝不僅方便，重點是還很快，而且宮裏的姑姑們由於見慣了嬌生慣養的嬪妃，還會因為嫌棄我這副樣子，而在出宮檢查的時候隨便檢查我一下就放人。”趙樂伊說得很輕鬆，顯然已經是慣犯了。
“你以前也經常溜出宮吧？”千兆問道。
“嗯，隻是以前要困難一些，得先摸清楚路，然後裝作自己不是瞎子，讓自己盡量像個正常人一樣參與和經曆每一個步驟。”提起以前的事情，趙樂伊臉上的輕鬆感就不見了，她整個人都顯得沉鬱起來。就像是在深海中溺水久了的人，已經不怕溺水了，也已經學會了潛水，但卻始終跟從未溺過水的人不一樣。或許是在“深海裏”待久了，趙樂伊整個人也都被染上了那樣沉鬱漆黑的色彩。
“那你的眼睛……”千兆的話說了一半，忽然沉默了。
“我的眼睛？”
“嗯，暗紅色，挺好看的。”千兆淡淡道。
“我以前也不知道我的眼睛是異色，我從一出生就看不見，但運氣還挺好的。我每次都是瞞著紅思偷偷出宮，因為就算是我，什麼都看不見的我，有時候也會想要嚐試一下不依靠他人幫助，隻單獨靠自己就能活著的感覺啊……”趙樂伊回憶往昔的時候，臉上的神情變得平緩了不少“我失敗了很多次，因為想要瞞著紅思溜出宮是很不容易的，但最後還是被我得逞了。自從我有個人意識起，紅思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她是個很優秀的人，從不過分幹涉我的自由，也確實把我保護得很好，不管我因為自己的暴躁脾氣和偶爾崩潰的心態……對她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說了多麼過分的話，她都不會生我的氣。她很了解我，而我也很了解她。所以我以前每次想要溜出宮去，就隻能很偶爾的想要早點休息，裝作我已經睡下了，再偷偷摸出常寧小築。但是就算再早點休息，時間也得是晚膳過後了，我第一次嚐試偷溜出去時，去到西門已經是亥時了，西門的守衛告訴我，西門在戌時的時候就已經關閉了，要我改日早點過來。”
說著，趙樂伊笑了笑，仿佛回到了那天一樣“那個侍衛肯定不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在喬裝打扮之後，像個普通人一樣站在他的麵前，跟他說話的。”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明明千絲萬縷地纏繞成了複雜難解的死結，卻竟微妙得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