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從錦自跟周介成親的時候很是低調,因為二人都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鋪張。隻請了三兩好友,在黃昏之時,穿著喜服拜了天地。沒有花轎,也沒有敲鑼打鼓,隻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周介那雙充滿愛意的眼睛。他們之間,或許是互相愛慕已久,甚至沒有過海誓山盟,也不曾有過戀人之間的花言巧語。周介是個武將,而戚從錦的性格又是個溫婉貼心的。他們之間,從來隻有四目相對的默契。毫無嫌隙,信而不疑。
新婚之夜那晚,戚從錦望著周介那雙一眼便能望到心裏去的眼睛,她真的相信了麵前這個人會一生隻愛自己。但是今日,聽著外麵的鑼鼓喧天,聽見那些喜悅喧鬧的聲音,看見那些熱鬧又快樂的路人……
舉國歡慶。從權貴到貧民,滿城的人都在為這對新人的結合而送上最真心最誠摯的祝福。
戚從錦慌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不在意這種事情的,但實際上……她心裏慌亂複雜、失落不安。一種前所未有的焦慮感,幾乎將她完全淹沒。她體會著前所未有的不安感。她從來不曾像現在一般,如此無力的嫉妒著另一個女子。
她以前從未體會過這般慌亂又彷徨的感覺。既患得,又患失。如同她手無寸鐵,卻站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上一樣。如同她無水無糧,卻迷失在無垠而又寬廣的荒原上一樣……
她的驕傲被人打碎了一地。連同她的心一起,變成了零落四散的碎片,再也不似最初那般完整了。
她忽然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空了。穿堂的風路過空洞的她,什麼都帶不走,亦什麼都留不下。因為她空了。她像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空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往何方。
愛一個人真是……太難過了……
不如,就用地上的陶瓷碎片,把自己的手腕……不,或許脖子……
趙樂伊:“戚從錦,戚從錦……”
一個很輕的聲音呼喚著戚從錦,她明明正陷入焦躁與無助之中,卻並未對這個打擾她的聲音感到反感。
戚從錦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了。這裏是……
她緩緩抬起頭,麵前是一個年輕的少女。少女蹲在她的身前,雙眸凝視著她,雖然毫無表情,卻對她很是關注。
戚從錦一下清醒了過來!這裏不是廣國的舟府,而是……
她張望四周,這熟悉卻陌生的環境……不正是幾十年前自己在滄國的家嗎?
她疑惑地望向麵前的少女——
“我是……在做夢嗎?”戚從錦開口時,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她忽然回想起了過往,曾經周介大婚那日,她確實莫名其妙將女兒凶走了,把廚房裏的東西全都打破了,坐在地上難過的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那時她年紀尚輕,第一次體會到愛人時的剜心之苦,便受不了的想要輕生。全然不顧年紀還小的女兒,以及生她愛她的父母,真是……
看著這一地的碎片,戚從錦地嘴角露出一個無奈又自嘲的笑容。現在想來,就算在這種最痛苦的時刻,她仍舊是幸運的。至少在這個時候,她自由自在,能夠憑著自己的意誌選擇留下和離去。她待在自己長大的故鄉,女兒承歡膝下,父母近在咫尺。而她的夫君……雖然總有一些身不由己事情是他無法拒絕的,但愛她這件事,確實是充滿真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