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的水聲從牢房的刑鞭落在地上,落針可聞的傳進景宸的耳朵裏。
“若是再重來一次,你當真會為了她舍了你的皇位嗎?”顏姝寧淡笑一聲,自問自答道,“不,就算是再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還是會舍了她。”
“你的悔意,不過是因為你沒能在第一次九龍奪嫡中便坐上那個位置。”顏姝寧淡淡道,“權衡利弊,可若是兩件東西都沒有拿到手裏,你便覺得你先前的決定不值你付出的代價,這才是你內心真正所想的。”
“你有什麼資格評判本王的對錯。”景宸咬牙切齒,他不想承認,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顏姝寧的一字一句皆戳到了他內心的痛楚之地,“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就算她再像亓晚,也不代表她有資格替亓晚來譴責他。
“我確實算不上什麼東西。”一滴紅蠟順著燭柄滴在了她手上,顏姝寧卻好似感覺不到一樣,沒有未皺半分,“你如今這副樣子,和一灘腐爛的泥也沒什麼分別,可我卻還是覺得不夠,若說你痛,可是又怎麼及我半分!”
轟隆一聲!
銅鐵燭台砰的倒在地上,殷紅的蠟油洇進濕膩的泥,瞬間凝成一片,像滾燙的岩漿,溢在景宸瞪大的瞳眸中。
在外看管的獄卒都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小心翼翼的在門外看了一眼,便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璟王殿下有過交代,王妃自可來去自如,處置隨意,他們自然是管不得,不過從古至今,且不說裏麵關著的先前還是個親王,能有權處置的人除了皇帝,怕是也隻有璟王,偏偏這樣的殊榮,從古至今也沒有一個。
顏姝寧眸中赤色一片,一步一步朝著景宸走近,景宸瞪大了眼盯著她,仿佛看見了十分可怖的東西。
顏姝寧行至牢籠之下停住了腳步,半蹲下來之時裙擺沾上了一些蠟油,壓低了聲音,“你知道......被火一點點灼燒是什麼滋味嗎?”
“首先是濃煙灌進胸口。”顏姝寧臉色平靜,就像是在描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你會感覺胸口像被一記大石壓的喘不過氣來,辛辣刺鼻,但是又攔不住,每一口都洇進骨頭裏,可是門窗都封死了,屋內的濃煙隻會越來越大。”
景宸狠狠的攥起了手指,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見。
“然後是一團團的火漫上來,將你圍起來,想喊喊不出來,隻能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皮肉被火一點點灼黑,甚至可以聞到焦灼的氣味,醜陋至極......”
“別說了!”景宸出聲打斷她,渾身抖著,“求你......求你別說了。”
顏姝寧看著他這副帶著驚懼,崩潰,又悔恨不已的樣子,赤紅的眸光映著嘴角的一絲笑意,猶如鬼魅,“讓我想想你當日在何處.....哦,那時你便在門外站著,冷眼看著裏麵發生的一切,所以當日那新房傳出的那一陣陣呼救,你當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閉嘴!”鐵鏈被景宸扯出一陣亂響,他再沒了淡然自若的模樣,慌亂的朝著顏姝寧的方向撲過來,但是卻被鐵鏈扯著,嗓音暗啞難聽,“晚晚......”
最終卻是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未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