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菱在董存墨麵前的雕花木椅上坐下，問道：“那些孩子們，可還好？”
“都還不錯，要去看看嗎？”董存墨笑了笑。
“那要讓姐姐們拖住阿寶了。”
“阿寶？”董存墨歪了歪頭，“你是說樓下那個傻大個？別告訴我那是你爹派來監視你的。”
“這我不清楚，”楊妙菱說，“我見他的氣質和平常小廝不同，特意帶上了他。”
董存墨轉著手中的筆。
“哦？你是打算讓你爹看看你是如何同一個女商戶交好的？”
“你或許不知道，女子行商這一理念最先是我父親提出來的。”
見董存墨一臉驚訝，楊妙菱忍不住莞爾，她在得知是楊懷安處處提高女子權益的時候，也有一瞬的驚訝。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楊懷安會這樣做，隻是因為周夢娢——她的母親。
用楊懷安的話來說，她是個非常完美的女人，若是個男兒身，定能護國安邦，建立起自己的一番事業。
可惜周夢娢是女兒身，再怎麼樣也逃不出嫁人生子的命運，幸運的是她碰到了楊懷安，這才讓她沒有同其他女子一樣被困在後宅，但也正是這樣，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
“妙菱？”董存墨的手在楊妙菱的眼前揮了揮。
楊妙菱的思緒正發散著，被董存墨這麼一攪，連忙收了回來。
“我會對你說那些話，也源於我父親的教導，隻不過……”楊妙菱說不出是無奈還是嘲諷，“他對我那兩個庶妹的教導，和其他高門貴女別無二致，依然是要妻為夫綱，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董存墨撇了撇嘴，道：“那還真是奇怪。”
“那便不說這些，帶我去看看那些孩子吧，正好，我要把知瑾也帶過去。”
“小姐？”知瑾迷惑地開口。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欣兒笑著，拉著知瑾的手，“你可有福啦！”
董存墨帶著三人從後院離開了流雲渡，坐上早就準備好的車馬。
“慢著。”上車前，楊妙菱忽然出聲。
“怎麼了？”董存墨從馬車裏探出腦袋。
楊妙菱環顧了一圈空曠的小道。
“沒什麼，走吧。”
一輛馬車在小巷子裏拐來拐去，原先知瑾還記得路，拐得多了，隻覺得暈乎乎的。
一直到馬車停下來，知瑾才看見自己來了個什麼地方——四周都是荒廢的、雜草叢生的宅邸，唯有中間那棟看起來稍微好一點，但也隻是好一點而已，那牆壁看起來都像是快要倒下來的樣子。
“這裏是什麼什麼地方？”知瑾小聲問欣兒。
“是夢開始的地方。”欣兒回答知瑾，臉上滿是喜悅。
“快過來。”楊妙菱招呼著欣兒和知瑾。
知瑾靠近了那棟老宅，越靠近，越能聽見裏頭隱隱約約的聲音，要再靠近一點……這是……讀書聲？
聽著那稚嫩的誦讀聲，知瑾眼中滿是訝異。
楊妙菱溫柔地笑著，挽著知瑾的手，推開破舊但堅固的木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知瑾看見了眼前令她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整潔的庭院裏有著一棵大大的榕樹，榕樹下是一張張幹淨的書桌，書桌後坐著的是一個個麵帶笑容的孩子，她們的眼睛裏有光，她們的身上滿是朝氣，她們大聲地誦讀著詩書，她們每個人，都是那麼耀眼。
或許是陽光吧，知瑾覺得自己睜不開眼睛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裏掉出來了，讓她看不清楚。
這是她做夢都想看見的，她做夢都想在其中。
開門的聲音，讓正在授課的先生和孩子們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