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笑,忙不迭地朝著黑獵追去。
可黑獵跑著跑著,跑去的方向卻越來越不對勁,它朝著船艙下麵跑去,一狗二人走過了很多階台階,一層一層地向下。
這是…
乘風心下隱隱浮現不祥的念頭,看著牆壁上昏黃的煤油燈,兩道眉毛擰在了一起。
蒼海雖然也打怵,可念著自己的威廉可能就在前麵,步子竟然一點都沒慢,緊緊跟在乘風身邊。
“汪!”
黑獵終於在一間屋門口停下了,吠了一聲後開始轉著咬自己的尾巴。
“等等,我先去看看。”
乘風攔住了蒼海,自己攥緊了手心兒朝前摸去。
擁擠的雜物間散發著黴味兒,灰塵浮在昏黃燈下,這裏悶熱也不透風,空氣中隱隱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氣味。
黑獵貼著乘風的腿,似乎也不敢獨自走進裏麵。
“威廉?”
乘風試著喚它的名字,沒有回應。
穿過一排排雜物櫃,終於在幾個七倒八歪的櫃子後麵,看到了一堆黑漆漆的東西。
黑獵嗚聲噎著,不知是看到了什麼,還是嗅到了什麼,它竟立在原地不肯再向前半步了。
乘風眯著眼睛,又走近了幾步。
地上堆著的,竟是團烏糟糟又黑白相間的毛!
是威廉的毛!
更確切些…那是威廉的皮!
地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液體痕跡,應該是血,和毛發黏在一起,搓成了團。那黑白相間的毛,能隱隱看得出威廉曾經的模樣,可如今…
“阿風?你怎麼去這樣久?”
身後傳來蒼海的聲音,還有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乘風愣在了原地,待反應過來慌忙想用身子擋住蒼海視線時,卻已晚了。
蒼海直勾勾地盯著那裏,乘風清晰無比地看見,那一雙澄澈的眼睛,幾乎是一瞬間變得血紅。他還在發著抖,渾身都發著抖,嘴唇抖得最厲害。
兩片嘴唇機械樣開合,竟發不出半點聲音,那無聲的似是泣血的呼喚,乘風卻聽到了。
威廉。
蒼海在喚那小狗兒的名兒,無聲地喚。這呼喚在乘風的心原上驟然爆裂,響徹天際。
“阿風…以..以後再沒人陪我了…”
“它…威廉是我哥送我的……它陪了我十幾年…十..二年…怎麼會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呢?”
蒼海抱著那團毛皮,緊緊抱著,時不時伸出手順著毛發摸,就像是撫摸著威廉的下巴頦。
“阿風、阿風…以後再也不會下雨吧……下雨也再不會打雷吧…打雷怎麼辦呢……沒人再管我…威廉也…”
“蒼海。”
乘風酸了鼻尖,淚就這樣冷不丁掉下來。他伸出手,把渾身打著顫的蒼海摟進懷裏。
“我陪你,我陪你。”
蒼海沒有再搭話,偎在他懷裏,沉沉地歎了口氣。
“阿風,我們要逃。”
良久,蒼海啞聲開了口。
“我們倆人,一塊兒。”
乘風抬起了眼,望向這間屋子的門口,望向那片黑黢黢的地方,似乎也望見了很遠很遠的山。
“我們要逃,還要報仇。”
乘風從未如此堅決過,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報小毛的仇、報大頭的仇、報威廉的仇、報…報我的仇。他們如何對我們的,就都要如何還回去。不對,要翻十倍、一百倍。”
蒼海怔愣著緩緩抬頭,乘風的神色卻不似玩笑,那洶洶翻湧著的,是熾盛的怨。
“我倆一塊兒。”